的反常终于明晰起来,霎时也面如金纸,过了好半响才跌跌撞撞动身。
幸而玉英阁离着不远,很快便到了。及到了门口,滔滔想到瑜柔这几天未见,八成现在也在殿内歇着,不由心中发怯,定定盯着殿门,指尖把袖口捏了又捏。直到殿门口一直拘着礼的宫人再次开口提醒道,“郡主,公主在殿内。”滔滔才鼓足勇气迈过门槛。
正殿内静悄悄,凉浸浸,苗昭容和瑜柔正并肩站在地上,一同欣赏面前桌案上的一副山水画。
事发紧急,滔滔也顾不上许多,急匆匆向苗昭容行过礼,说道,“娘子,请随我去兰薰阁走一趟,事关十一哥!”
苗昭容一听便有些慌,走到滔滔面前,握了她的手,问道,“十一怎么了?”滔滔拽着苗昭容便走,说道,“您先随我去,路上我说与你听。”
且说十一神色恍惚,咬牙拼命要甩开十三,奈何十三拼尽全力,死死将他钳住,拽至僻静处。十一低吼,“放开我,我要问明白。”
十三一面死命拽住十一,一面前后打量,生怕惊动人,说道,“你还想问什么?”十一此刻困兽般,百般挣脱不得,竟一拳擂在十三胸口。十三吃痛,不由松了手弯下身,抚着胸口抽气。旁边苏盛景和石得一碍于身份,都只管在地上跪着着急。
十一解开钳制,立刻又向兰薰阁行去。正在紧要关头,苗昭容扶着滔滔的手急急走来。十一见了苗昭容,略一怔忪,只得倾身行礼,起身便转身欲去。苗昭容在路上已听滔滔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冲十一背影喊道,“你此刻去,是想逼死她吗?”
十一闻言,身形一顿,定定盯着近在眼前的兰薰阁。兰花开得那样好,清甜的香气飘过来,让人醺醺欲醉,琉璃黄瓦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条条金线,耀地他睁不开眼。十一仰天喟叹,双臂颓然,片刻缓缓调转身,向寝殿走去,全然不复往日飘逸清俊的风姿。枯叶在他皂靴下碎成齑粉,清风一吹,痕迹都不曾留下一点,渐渐生出一种孤独的味道来。
苗昭容满目怜惜看着十一背影,半晌才向十三说道,“烦你多照看他几天。”十三缓过神来,答应着。
待苗昭容走远,十三冲滔滔说道,“我去看看十一哥。你这几天先别去找范姑娘,先让她自己静静吧。”滔滔点点头应了,目送十三走远,又站了好一会子,方回了寝殿,想起来范姑娘那日在娘娘殿里的哭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十三到成平殿时,十一已自顾自喝上酒,见他来了也不理。十三不语,只命人又添了酒杯,默默在对面陪着。
“前日晚上她还与我一起看昙花,说什么‘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她那样反常,我竟没有察觉出来。”十一凄苦一笑。“上次你提醒我,娘娘将她单独放在兰薰阁时,我就应该警醒,怪我太自负。”十一忽然重重将酒杯摔在案上,“即便如此,她为何不早说与我?我定会想办法救她。”
“十一哥,范姑娘心思细腻,行事稳重,必然有她的苦衷。”十三微叹一声。
“我原打算着,再过半年……”十一斟满酒,“待她及笄,找机会求官家,将她赐予我。”十一咬着牙,紧紧握着酒杯,“这几天,她……该是怎样熬煎着!”
十三默然,擎起酒壶替他斟满酒。“我不甘心。”十一猛地将酒杯掼到地下,摔得粉碎。“十一哥,他是官家!”十三冷静说道,“你即便不做这皇子,再不济也是世子,可以由着性子来。但是你想过她吗?稍有不慎,她会有性命之忧!”
十一闻言,似泄了气,两手垂下来,闷头枯坐,半晌直接捧起酒壶对嘴狂灌。十一已是喝得神志不清,乜斜醉眼向十三说道,“莫成了第二个我。”说罢身子一仰,醉倒过去。
十三命十一的内侍苏盛景妥当伺候他躺下,满腹心事出得门去。想到十一那句话,十三心里一阵阵发紧,摩挲着手里的碧玉串子,信步在宫内游走,抬头看残月如勾,星光萧索,冷清清洒满宫院,不由叹一声悲欢离合,百态人生。
十三回寝殿时,夜已阑珊,他思绪起伏睡不着,辗转了几次,便披了外衫起床,命人掌灯,取出一封信来在灯下细细读了,斟酌半晌提笔疾书,书成后交予石得一,嘱咐他明日务必亲自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