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宿之谁枝

到七十的时候，多尔衮就找过来了。

    他一身的血污，身上尚带着搏杀之后的戾气，海兰珠躲在柜子里，悄悄打开一条缝，就看到了这样的他。

    她看到他掀起玉儿的盖头，看到玉儿咦地站了起来，然后看到多尔衮拉着她逃跑，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快会被落下。

    等她推开柜子追出去的时候，山洞外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下过一阵雨，地上仍旧泥泞，她左右踯躅，来回徘徊，四周漆黑一片，辨不清方向。

    她习惯于等待，所以觉得，留在原地等待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等谁来救她，而是等待天亮。

    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从怀里抽出那把匕首，此时此刻，它是她唯一的倚仗。月光洒落，在它的刃口擦出一丝寒芒，海兰珠看到它身上的每一处花纹，都那么精细而复杂，像是低沉地诉说着它的传奇，它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足以切断任意世上的任何兵器。它坚不可摧，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它不离不弃保护她，她却没能保管好，才会让它的手柄有些松动。

    “妖女！”

    海兰珠循声望去，看到血淋林的赫巴鲁踉踉跄跄地冲过来。

    海兰珠朝着反方向跑去，可是地上太滑，她跑不快，而可赫巴鲁的速度又太快，于是，他迅速地封住了她的去路。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我不可能输，不可能……”他的眼珠子左右转动，里面充满疯狂。

    “告诉我。”如野兽般的嘶吼声响彻山谷，海兰珠痛苦地捂住耳朵，匕首掉在了地上。

    她立即蹲身捡起，躲过了从头顶扫过的第一刀，却躲不过接踵而来的第二刀。

    她刚刚站定，那刀就迎头劈来，幸而被刀刃被她用匕首挡住。

    “告诉我为什么？”他握着刀柄没有用力，因为仍然心存不甘，似乎想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反扑的希望。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海兰珠已经用尽全力，才能用匕首抵住那刀，让它不至于落在自己头上。

    赫巴鲁探长脖子一瞅，怒道：“不是你。”说着用力一扫。

    匕首飞出去，转了圈，斜插在地上。

    海兰珠手里只剩下一截匕首的手柄，本能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靠到树上。

    而此时，赫巴鲁愤怒地砍出了第三刀。

    海兰珠感到风呼啸而来，夹杂着他不甘心地嘶吼：“斗转星移，我是天命所归。”

    她抬头，怀着最后的心情看了一眼夜空，只看到星影摇摇欲坠。

    那一颗曾经最亮的星星，似乎已在今夜将光芒燃尽，黯淡之际，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海兰珠闭着眼睛，只听到一阵沉闷的撞击声，等她睁开眼时，四周风平浪静，那颗星星在夜空中划过，终是陨落了。

    她重新收回视线，看到赫巴鲁仰面倒在地上，脚上都是泥，一柄带血的匕首从他胸口透出。

    她看到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如同野兽在濒临死亡之时做的喘息，他的眼睛睁的睁大，似乎仍然不敢相信。

    海兰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他吃力地抬起手，却把刀丢掉，努力地伸进衣襟掏着什么东西？

    或许那里是救命的药。

    海兰珠小步跑上来：“我来帮你。”

    赫巴鲁的视线突然转向她，所有的野心与愤怒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点释然。他盯着她，嘴唇翕合“原来是你。”说完，眸子里仅剩的释然也消失了，便只剩下灰白。

    刚才说不是你，现在又说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恶，海兰珠并不害怕，只有满心的一疑惑，于是轻轻地走过去，他最后想从衣襟里的掏出来的东西已经冒出了头。

    海兰珠犹豫了片刻，仍旧把那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纸，很薄很轻，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气味了来自于纸上的一行汉文。

    海兰珠念着，只觉得一阵恶寒。

    两生花开，乾坤更替，世有其玉，可兴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