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唯一的一件。”
海兰珠想了想,问道:“他叫崇华玉对吗?像他这样一个人除了荣华富贵,又能赋予这只瓶子什麽呢?如果只是这世间的富丽,那么便您最不缺的玩意儿,它不值得您痴迷,不是吗?”
“你说的对,可我要定了真品。”说着,便把盖子扯下来。
海兰珠再次错愕,这只瓶子,没有夺目的光彩,透着一股腐朽之气,上面雕刻的花纹和有规律的裂纹,如同枯枝藤蔓,唯一一丝艳色是左边品身上的几瓣落英。
“没有一件真品是这样的枯朽荒芜。”海兰珠伤感。
“没错,可这才是真正的崇华玉,他用一生在脂粉里游戏,却只用心爱过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不曾看过他一眼,他便把他的感情融进这只华彩琉璃瓶,枯朽的裂纹是他的绝望,而这唯一的色彩……”他顿了顿,抚上飞舞的落英,笑容古怪,“是他的血。”
“所以你迷恋它。”经他这么一说,这只腐朽破裂的瓶子变得神秘而妖冶。
“对。”他冷眼一瞥,脚边都是昂贵的碎片,可是他毫不吝惜,因为这些都是赝品。“你喜欢吗?”他的视线投在她的脸上,而她的注意力却落到了那只看似腐朽的瓶子上。
海兰珠轻轻点头,不论崇华玉是怎样一个人,至少,他长情且执着。
“我将它送给你?”
“为什麽?”海兰珠有些惊恐地摇着手。
“昨夜的恩赏。”
“海兰珠愧不敢受。”
“不拿赏赐,你进宫做什麽?”
“回禀大汗,我来拿我的簪子。”她低头说着,余光瞥到他的手,连忙又退避开,这个时候眼前飘过一片花瓣,她才知道,他只是想拨掉她发髻上的东西而已。
皇太极的手垂下,缓缓束到身后,脸上仍然露出微笑:“多年未见,你还是没变,男女授受不亲。”
“嗯?”海兰珠低头皱眉,道理虽然不错,但是多年没变是什麽意思?他认出她了!三年算多吗?
“不记得了吗?不要紧。”他唇畔微扬,半阖的眼睑里含着揉碎的阳光,他顿了顿:“第一次见你,你穿着一身男装,一看就知道不好红妆,那只簪子也并不名贵,为什麽那么在意?”
海兰珠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立即低下头,喉咙发紧:“因为是多尔衮送的。”说完,仍旧低着头,不敢再看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仍能听到那如沉水般的语调。
“多尔衮,你……属意于他?”
海兰珠迟疑地点头:“婚事大事,理当遵从父母之命。”
“没听懂吗?我问的是你。”
海兰珠一下慌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嗫嚅一会儿,坦然道:“额祈葛和大哥的心意,就是海兰珠的心意。”
“你是怎么去的科尔沁?”
海兰珠终于忍不住抬头,惊奇地反问:“我是玉儿的姐姐,不在科尔沁又能去哪儿?”说完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立即低下头去。
“大汗,您认错人了吧……”
“不重要,但是……你真的要嫁给多尔衮?”
“是。”海兰珠鼓起勇气抬头,坚定地看向他,或许是因为烈日西斜,照不进他的眼睛,所以他的眸子漆黑沉静。
“是自愿的吗?”
“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羞怯。
对峙半晌,他忽然笑了,就像紧绷的弦忽然松开。
紧撑她的力忽然撤去,海兰珠觉得脚下轻了很多,脑袋跟着摇晃起来,一手扶着桌台,一手擦了擦汗,以往这个时候她应当卧在消暑的冰竹席子上。
他笑着拿起那只瓶子,亲手递放到她手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许是你进宫的缘故,这给你的赏赐。”说完,转身便走。
海兰珠觉看到他的背影在不停地摇晃,想眨眨眼睛,可是一闭上眼睛,就觉得眼皮很重,手和脚也使不上力气,她知道自己摔在了地上,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碎在地上的瓶子,只愿谁都不要来捡她,她只想好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