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因为在我脑海里回荡的,全是他,他咽气的前一刻,还在对着我笑,把我的眼睛轻轻遮起来,他不知道,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丈夫,他再也看不到我为她留下的眼泪。”说完这些,她抓着胸口泣不成声。
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男子,像那个郎中一样宠她爱她,可他的笑脸终究无情地化成了零落的桃花瓣,那个天真无忧的少女也在一夕之间长大了。
海兰珠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陪她一同悲伤。
“我恨他,”她忽然咬牙切齿,“我恨大汗。”
海兰珠轻轻捂住她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在这后宫之中,爱尚不能生存,更何况是恨呢?
“赛雅,你放心,日后有我在一日便有人一日,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皇太极……也不行。”
赛雅点头,将脸埋在她肩上,放声痛哭。
她打心眼里是怨皇太极的,若不是他的巧取豪夺,她和赛雅何至于沦落至此。
“海福晋,你要小心,不仅是大汗派我监视您,连……”她顿了顿,“连大福晋也试探过我,那一日我去内务府的路上碰到了她,言语之间似有拉拢之意,后来被我装傻搪塞过去。”
“哲哲福晋要我做一件事,可一直都没有说明,想来还是对我不放心。”
“不,您不可以答应她,等事成之后,她会杀人灭口。”
“她毕竟是我姑姑,送我出宫之后,我对她便不再有威胁。”
“您信她?”
“在这宫里,我毫无根基,除了玉儿,我只能信她。”
“您要我做什麽?”
“你先假意答应她,我要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麽。”
“好。”
赛雅去内务府领完茶叶,回来的路上遇到到了哲哲的贴身宫女阿那日。
阿那日手上抱着五匹锦缎,与赛雅撞了个正着,锦缎摔在了地上滚开。
“该死,这可是大福晋喜欢的蜀锦,要是弄脏了当心你的脑袋。”
赛雅立即放下茶叶包,匆忙卷起散开的锦缎,重新抱着叠在啊那日手上。
“原来是赛雅啊,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帮我把这五匹蜀锦送到内务府去,大福晋赶好几声新衣裳呢。”
“可是啊那日姐姐,我还要给海福晋送茶呢?”
“内务府就在前面,我一双手实在拿不过来,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这……”
“怎么……大福晋就不是你主子了?”
“姐姐哪里的话,”赛雅又主动去她手里拿过一匹,“啊那日姐姐不要累着了才好。”
“赛雅果然越来越懂事了,大福晋前几日还夸你呢……”
片刻之后两人便走了回来,赛雅抓起地上的茶叶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啊那日从袖子里掏出几片金叶子:“福晋赏的,拿去喝茶吧。”
“不,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为主子做事,哪样不是分内的,这后宫之中,大大小小的宫殿里,不管遇着哪宫的主子,我们做下人都得殷勤侍候,只不过你我命好,跟着大福晋和海福晋这样富贵又慷概的主子,见着我们殷勤,必会赏我们一些茶水钱,你说是不是?”说着,将金叶子往她手里塞。
赛雅愣了愣,无奈地笑笑“姐姐说的是,大福晋是后宫之首,固然慷概。”说着默默将金叶子握进掌心。
啊那日灿然笑着:“前两日见你不肯收,还以为你看不上这些小钱呢?”
“这是哪里的话姐姐不要挤兑我啦。”赛雅脸露无奈。
“海福晋也不是小气人,可我听宫女儿说,你们宫里的奴才都各奔前程去了,这是为什麽?”
赛雅无奈:“您有所不知,大汗已经好些日子没来看过海福晋了,那些个下人都是势力的白眼,内务府也是捧高踩低,使劲儿扣着月钱,唉……”
“想必你也受苦了。”阿那日抚着她的脸颊,“瞧瞧,这都瘦了一圈,宫里的活不轻松吧。”
“倒也不是,海福晋也不是个难缠主子,伺候着她洗漱用膳,我忙的过来。”
“没别的差事了?”
“哦,对了,这几天正念着大福晋呢。”
“哦?是为什麽事?”
“大约是想大福晋了吧,说是还有一件事没帮大福晋做呢。”
“哦……”
“也不知是个什麽事?弄得她茶不思饭不想。”
“主子的事主子们各有算计,轮不到我们操这份闲心。”说着从腰上接下荷包,塞到她手里,“今日辛苦你了,你只管尽心侍奉,从此以后,大福晋会心疼你的。”
“这……”赛雅推了两次,便收下了。
“若是日后我再忙不过来,还要请你搭把手啊。”
“哪里,哪里,这是自然的……”
赛雅提着茶叶回去,一边泡茶,一边将刚才的事一字不差地说了。
海兰珠叹息:“原来啊那日并不知情,白费了我们一番力气。”
赛雅端茶过来:“今日也是有收获的。”说着,便从腰间解下荷包。
“哪来的?”
“啊那日给的,”赛雅笑着掂掂,“在这儿宫里想要办成事儿,就得花钱。”
“听你这语气,像是有主意了。”
赛雅点头;“御膳房送来的那叫菜吗?这几日清汤寡水的,海福晋也该吃顿好的了。”
“各宫的伙食不是由御膳房统一安排的吗?”
“哪里,从掌勺的厨子到送菜的宫人都是势利眼,见您不得宠,才敢送来那些东西糊弄你,说是遵循圣意,力行节俭,可您再看看其他宫里……”赛雅越说越不愤。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用这钱向御膳房拿些新鲜食材,就在咱们的小厨房里,我们自己做。”
“赛雅还会做菜……”海兰珠笑容顿了顿,“亏你挂心,倒是委屈你了,还要看别人脸色。”
“哪儿的话?在我眼里,没有比海福晋更好伺候的主子了,伺候您,我乐意。”
海兰珠不由一阵感动,这宫里一年四季都是冷的,难得有一刻觉着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