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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刚杀的牛肉放入锅中,却又给咱们端-上这些牛肉来,也不知干不干净。”
不料虬髯大汉回头怒道:
“你在噜嗦什么!马家牛肉店已经开了三代,从未听说什么不干净的,你要是怕不干净就别吃。”
南宫年一怔,觉得这人说话这般冲,女侠却一笑,道:
“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大饼或馍?”
“没有。”
周通也道:
“面条也好啊!”“没有”
这时烧火的老太婆对五人道:
“我们就卖牛肉汤同烧酒,各位凑和着吃了上路吧!”
虬髯大汉一瞪牛蛋眼,冷哼一声道:
“吃牛肉喝烧酒还算是凑和呀,你们该看看中原十几县逃过来的难民,连喝口稀饭也不容易,这年头就只有你们这些携刀带剑的人才整天吃香喝辣的不顾别人死活!”
牛大壮怒道:
“我们携刀带剑又惹你什么了。”
这时那虬髯大汉正拿着一把厚背刀,抓住一条牛腿在猛砍,闻言一长身,跨前一步,道:
“我马回子是个直肠子,心里搁不住一个子,老实说,打从你们一进门,我就看着不顺眼。”
黑牡丹一笑,道:
“你看我们什么地方惹你不顺眼了?”
马回子咬牙冷哼,道:
“你们自己看看,每个人携刀带剑,几个人可全和,要是唱台戏那正好,老生小生黑头花旦的全有了,我问你们,阎半仙可是你们头儿吧,是不是他派你们来打前站的,嗯!你们那帮匪胚什么时候来呀,我的儿!”
女侠黑牡丹一听阎半仙三个字,面色立变,半晌巧嘴闭得可紧着呢
不料虬髯大汉手中刀一抡,又骂道:
“娘的,我说中你们心眼里了吧,哼!”牛大壮看女侠模样,以为被这回子气的,不由唬的一声站起来,戟指马回子骂道:
“我把你这不吃猪肉的东西,老子们进得店来,是在照顾你的生意,说来也是你小子的衣食父母,合着你真想不要命了。”
深沉的一声冷笑,马回子厉声道:
“娘的,说着说着你那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不用说八成是阎半仙的人。”
突见烧火的妇人忙走过来,道:
“你这毛张飞的性子又犯了,就算他们是阎半仙的人,管你何事,你快切你的牛肉去!”
暴伸左手,一把又把他老婆推坐在锅灶后,怒骂道:
“你懂个屁,怎么同我没关系,我儿子就是为了他们才跑的,我怎么不生气!”
周通早忍耐不住,一拍桌子,怒道:
“混帐东西,你儿子跑了管老子什么事,娘的,有你这种老子,十个儿子也会跑上两五个的。”
一声冷笑,马回子道:
“五个人中,就你最叫我马回子不顺眼,你好比老子牛肉锅里死老鼠,又好比羊群中间一头猪,有你小子在,另外四个人也全走了样,变了形。”
周通大怒,缓缓逼向马回子,道:
“看我周大爷怎么来修理你!”
马回子双肩耸动,冷然一笑,道:
“要打架,成,你等着,咱们宰牛场上比划去!”说着右手刀往案板上“咚”的一声砍上去,这才解开腰带,牛皮袄子脱下来,一伸手,道:
“咱们后面干!”他才走到二门,突然回头对楞在桌边的牛大壮道:“傻大个子,你楞在那儿可是怕了?”
牛大壮道:
“你说什么?”
马回子道:
“老子这是要你们两个一齐上,一个同我马回子比划多不够劲!”
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的力气,黑牡丹十分清楚,不料这马回子竟敢以一斗二,早引起她的好奇心,于是,她一施眼色,立刻随着邱太冲南宫年,三人也跟着向二门走去
只听灶后老太婆咕哝道:
“谁不知道你杀牛不用捆绑,说要打架,好像有瘾,不打就身上难过似的”
马家牛肉店后院,一个空场子,这时地上一滩牛血,敢情马回子刚刚宰了一头牛,院子底处,有一道围墙,从墙外压下一堆竹子,在西北风的吹动中,不时的有雪花自竹叶上洒下来,一边有个厢房,另一边是个牛棚,棚中还拴着两头牛正啃草吃呢!
这时只见马回子足蹬老棉鞋,穿一条棉裤,白色内衣,那条原本勒着牛皮衣的带子,已被他绕缠在腰上,他两只青筋快要憋出来的大巴掌,在双臂下垂中,一松一握,然后双肩一阵松弛,牛蛋眼直逼着周通与牛大壮二人,道:
“你们哪一个也不够个儿,以我看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牛大壮的个头比起马回子来,也不相上下,只是牛大壮没有他那一脸的大胡子,加上年青长得有些嫩,看起来没有马回子那种皮粗肉厚的味道,然而周通虽比马回子矮上半个头,但粗细二人差不多,那周通也是一脸一身粗毛。
如今周通听说这姓马的要他同牛大壮一齐上了显然是一种污辱,不由大怒,道:
“杀牛的,别在你周大爷面前摆那种唬人样,我要是不把你摔个狗吃屎,算你行!”说着,手中哨棒往牛大壮手中一递,道:“兄弟,你一边站着,娘的,他真把咱们当老牛看待了。”
周通那张周仓面孔有些肌肉抖动,双臂下垂,两膝微弯,两脚开始游走,慢慢的往马回子身前接近
马回子心中一动,他是个摔角行家,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面前这个毛黑子,一开始这种动作,绝非一般混小子可比,阎半仙手下有这种人物,西口镇可有得瞧的。
心念间,马回子突然一个蹲裆式,低声沉喝:
“嗯咳!”
周通但觉面前掌影晃闪,巨灵掌迎着他的面门抓来,忙使个金蝉脱壳,就在塌腰之间,下面已交互踢出三脚。
不料马回子十分了得,他在双手抓空之下,大屁股一阵扭动,躲过周通三踢,立刻上身前倾,双脚交错,右手上撩如电,左手下面钩扫有如一只大扫把。
周通道声:
“来得好!”陡然奋力以左臂硬架,左脚一收,右掌跟手捣向马回子心窝,不料马回子一声“嘿”笑,双手一合,正抓住周通左臂,腰身侧扭,大屁股向上一翘,口中叫道:
“去你的!”
那真是一个过肩摔,只要听马回子的沉喝,再看他那种狠劲,显然是要把从他头顶飞过的周通摔成零碎。
一旁的牛大壮以及女侠等,还真替周通捏一把冷汗,却不料周通在双脚腾空,右臂没有及时圈住马回子脖腰时候,他竟冷哼一声,右肘一顶马回子肩头,借力往下沉身子一停瞬间,双脚已先落在地上,只见他不等马回子腰杆挺直,早奋力箕张双臂,狠狠的搂住马回子的粗腰,马回子本能的施力搂住周通双肩带脖子,成了个大毛脸贴紧大毛脸
一到了这时候,就看谁的力气大了,地上的牛血一滩,加上半溶化的积雪,全被二人踩踏得变了样,再看二人那种力的表现,两个鼻孔热气连着声音,带出许多清鼻涕,全稔和在粗胡子上忽然周通被抱得双脚离地,时而马回子两脚踏空,两人就这么一阵缠斗,谁也没办法把对方摔倒,早见二人额角冒汗,气喘如牛。
不料二人僵持中,却在同时用力的踩到一处溜滑地方,竟然“轰”的一声,两人同时摔倒在地,终于二人分开了。
牛大壮一见,冲着女侠咧嘴一笑,刀与哨棒往邱太冲手上一递,大踏步走过去,伸出两手想拉二人呢,却不料马回子似是打得性起,趁着牛大壮不防,就地扭住牛大壮左腕,奋力向一边摔过去。
牛大壮原是好心,想把二人拉起来,想不到这佣骚回子竟然又对自己下手,就在他不防备下,连着“蹬蹬蹬蹬”七八步,一头撞到茅棚下面的一头老黄牛身上,才被挡住,总算没有被摔在泥雪地上。
“唬”的翻过身来,牛大壮眦目欲裂,咬牙切齿,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说着,恶狠狠的大步向马回子逼过来,口中沉声道:“我就不信你这宰牛的有多大能耐,让我牛大壮来掂掂。”
马回子那一招扣腕侧摔,就算是一头牛也要就地滚出去,想不到这大个子硬是一路窜出去没有倒下,这时又见牛大壮气吞河岳般的冲过来,早丢下周通不理会,双手按地大叫一声:
“哦”只见他连顶带撞,双臂暴伸,冲着牛大壮狠命的抓去。
牛大壮见来势汹汹,横着右肩顶过去,就听“砰”的一声,两个人谁也没有退后半步,但二人双脚已陷在泥地上,连脚背也看不到了。
就见二人抓腰拉肩,左扭右摔,就是双脚不动,一阵狂扭中,二人的脚陷的更深,只怕一时间还真难以拔出地面来。
牛大壮终是身大力壮,在他奋力大喝声中,生生把个马回子撂坐在泥地上,只因牛大壮无法拔出脚踝,所以上身全压在马回子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突听二门口那个老太婆拍手叫道:
“好,好,好,跟了你一辈子,终于叫我看到你也被人压在地上,哈”牛大壮双手按住马回子,奋力拔了一阵,总算把双脚拔出泥地,双手叉腰,口中厉喝道:
“地上滑软,这不算数,起来咱们再较量。”
马回子连脚也没有拔出,一屁股就坐在雪泥里,呲牙咧嘴喘大气的道:
“老太婆子,你可称心如了意啦,还不快来拉我起来!”
只见那老太婆子冷笑着走到马回子面前,伸出手直在马回子脸上点,道:
“人家一进门,我就给你施眼色,他们绝不是阎半仙一伙的,你偏不信,非要同人家比力气,你也不想想,人家要是土匪,早就同你动刀子了。”说着,伸手握住马回子的右手,斜身一翘大屁股,沉喝一声:
“起!”
马回子借力长身而起,冲着牛大壮笑道:
“小伙子,算你行,屋子里喝酒去。”
立刻,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逗得牛大壮与周通二人啼笑皆非。
女侠黑牡丹微微笑着走近马回子夫妇前面,道:
“你们夫妇看我们可像是干强盗的?”
马回子手指周通道:
“不少我见过的强盗,就是他那付德性样。”
其实马回子还真有眼光,因为周通是在荆紫关附近的卧虎山干过几次强盗,这时周通在听了马回子的指叱,并未多说什么,谁让自己有那个污点在心里嵌着呢!
却是女侠早说道:
“人不可貌相,我们这位周仁兄可是个汉子,死在他手里的强盗,比你杀的牛还要多呢!”
马回子一怔,立刻走到周通前面施礼不迭的道:
“冒犯,冒犯,只是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周通心酸酸的,对于女侠的几句话,心里着实受用,不由望望女侠,早又听南宫年道:
“自我们进得你店里来以后,你几曾让我等有解释的机会,说话的余地?摆出一付张飞脸,可真叫人难以消化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气焰。”
马回子不怒反笑的道:
“你小兄弟算是说对了,人家都叫我毛张飞,什么事情惹恼了我,我毛张飞是只认拳头不认人的。”
女侠这时在想,这马回子力气不少,而他的老婆力气更大,只刚才那么腰杆一挺就把个高大粗壮的马回子从泥坑中拉出来,就知一般了。
这时马回子把五个人桌上的牛肉全又倒回牛肉锅中,连对坐的五人笑道:
“这几天生意清淡,只因传说阎半仙那个杂种,领了几百人要攻打西口镇呢,来住县城的人全没了影,我这锅牛肉已熬了几天,不过烂的香,烂的也够味,大锅里牛身上的零件全有,各位想吃什么只管说,像是牛蹄筋,牛肌腱,肋骨肉,牛肝牛脯,牛盘肠,牛眼牛脑牛舌头,牛肚也是下酒好样的,说吧,我会照办。”
女侠道:
“随你的意,吃完了我还得请教你一些事情呢!”
马回子站在锅台前,闻言一怔,他不懂女侠的意思,不由问道:
“什么请教,难道你也想同我毛张飞打一架不成!”
微微一笑,黑牡丹道:
“我不同人打架,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呵呵一笑,烧火的老妇道:
“你呀,就知道打架。”一面对桌上坐的五人又道:
“我这个老伴,他要是三天不打架,就会拉着儿子在后院玩摔跤。”
五人哈哈笑起来
马回子立刻又把热呼呼的牛肉连汤,每人端上一大碗,边对女侠道:
“有什么话不用急,先把牛肉吃完,再把烧酒喝光,身上有了火,也去了寒再问。”
别看马回子有些粗鲁,说起话来还是挺坦率的,而且不带一个虚假字,就因为这样,女侠才觉得他的率真一面。
于是,几个人也不多说,匆匆把大碗牛肉吃完,一壶烧酒也由周通等四个男的喝光,周通正想再要一壶,不料马回子提了另一壶走到桌前,道:
“这一壶不算银子算是我请客。”
牛大壮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这壶酒算是请客的,免了吧,酒银照给。”
马回子突然回身,大手按住酒壶道:
“要是算银子,这壶酒各位就喝不到了。”
周通道:
“为什么?”
马回子老婆笑着过来,道:
“各位有所不知,这儿是草岭,再往前走就有一条河,河上面有座木桥,年久失修上面尽是窟窿,酒喝多了包不准就会摔到河心里,挺冷的天可是要命的呢!”
女侠明知搪塞之词,不由笑笑道:
“这点酒醉不倒他们,既然这壶酒不算银子,那就谢谢你了。”
周通接过烧酒,女侠却向一旁的马回子问道:
“刚才你说阎半仙要领人马攻打西口镇,这消息实在可靠吗?”
马回子一瞪眼,道:
“姑娘家你问这些干啥,吃完了快上路吧。”
黑牡丹面无表情的道:
“我就是出来找阎半仙的,难得他会从桐柏山那面流窜过来。”
马回子惊怒道:
“你怎么认识阎半仙那个魔王。”
黑牡丹冷笑道:
“何止认识一个阎半仙,流窜在这八百里伏牛山区的八大盗,我全认识。”
马回子一听,牛蛋眼几乎瞪出眼眶外,双手叉腰,大踏步站在女侠前面,怒喝道:
“你这女子,究竟是谁,快说。”
这时那老太婆了举烧火棒走过来,一脸怒容,只等女侠开口了。
牛大壮一看,手指马回子喝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想找女侠打架?”
周通笑道:
“要是想找女侠打架,再加上两个也不是个儿!”
马回子怒道:
“呸!还他娘女侠呢,女盗还差不多,说来说去你同伏牛山区八个魔王扯上关系了。”
女侠故示轻松的一笑,道:
“是有扯不清的关系,前两天我才把老爷岭上的赵长腿送进阎王殿,这就要来找那阎半仙呢!”
马回子夫妇一怔,早听周通道:
“我老实告诉你吧,陀螺谷‘阴阳麻面’王干,大胡子曹彪他们全都死在女侠宝剑之下呢!”
突听老太婆道:
“真的呀!”
马回子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连骂道:
“我这毛张飞真正是有眼无珠,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忽然想起来,早些时有灾民传说,山区里出现个女剑客,专找大盗杀却原来是你呀!”
女侠黑牡丹一笑,道:
“阎半仙也是我要找的呢。”
马回子双眉一皱,道:
“传言山中女剑客是独自一个人嘛。如今突然这么五个人,怪不得一时没有想起呢。”
说着一回头对老伴道:“你还杵在这儿干啥,还不快把我卤的百香花酱牛肉切来,好让客人下酒!”
牛大壮道:
“原来你还有酱牛肉啊!”马回子得意的一笑,道:
“我这酱牛肉可与众不同,五只小牛里脊,三只老牛蹭筋,大箩筐一只,把这些酱上十天的筋肉,一层层的塞在箩筐中,上面压上千斤石,直到压成肉筋一体,然后拿刀片着切,用来下酒,吃起来那才够味呢!”
周通笑道:
“你这酱牛肉不用说吃,单只是一听就知道好,那就快快来上三斤吧!”
正说着呢,老太婆早切了一大盘净红带花的酱牛肉送上桌来,香味之浓,几个人不约而同的举筷挟去,那真是片片牛肉薄如纸,吃到口中筋又脆,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醇香味道。
几个正吃得高兴呢,突然间外面有了马蹄声,嘎然而在门口停下来,马回子冲到门口看,不由哈哈大笑道:
“你们看我儿子多有出息,离家三天就混上马骑了。”
早听门外一个年轻的高声叫道:
“我回来了,你们看谁跟我在一起来的。”说话中早见一个年青的,模样同那马回子差不多,只是脸上光溜溜的没有胡子,那个头看来同牛大壮差不多,他走地有声的走进屋来,在他的后面跟的一个中年壮汉,头戴一顶圆毡帽,狐尾巴围在脖子上,牛皮外衣蓝棉裤,长长袜套棉靴,一张国字脸上长一只大眼睛,大鼻子阔嘴巴四周全是修饰整齐的短胡子,黑忽忽的长到脖子根。
这个人马回子认得,那正是西口镇的团练封大洪封团练,他今天跟着儿子到草蛉,倒真令马回子吃一惊。
封大洪一进门,先就对马回子抱拳笑道:
“马老哥,咱们久不见面了,你还是一付威武样嘛!”
马回子一捋大胡子,道:
“你在西口练兵马,我在划岭卖牛肉,咱二人八竿子打不着,你今突然跟我儿子来,有何贵干!”
马回子老婆拉着凳子请封团练坐,早拿出大碗盛了两碗牛肉,放在另一张桌子上。
封团练指着桌上牛肉汤笑道:
“许久没吃你马回子的牛肉汤,赶着来过瘾呢。”
老太婆坐在儿子一边,看着儿子连吃带喝的样子,扁嘴巴呵呵笑着道:
“几啊!这三天你是怎么混的?”
年青人咧嘴笑,连着一嘴牛肉看着他妈道:
“我在西城清真寺门口碰到封团练,他就把我叫到他那儿去,说是要把爹妈全请去西口镇上呢!”
老太婆道:
“请我们去干啥子?”
马回子沉声道:
“你说干啥了,还不是想利用咱们这两把老骨头,帮着他们打那阎半仙。”
封大洪放下手中碗,拍着大腿,道:
“对,对,对,马兄真是一语中的,我就是要搬请住在草岭这儿的天将下凡呢。”一面竖起大拇指又道:“谁不知马兄杀牛不用绳,一手操刀,一手扭着牛脖子,马大嫂一脚踢死一头牛,大伙全都看到的,西口镇上如果有二位助阵,不定阎半仙就会栽在咱们西口呢。”
女侠几人边吃着酱牛肉又喝着烧酒,闻听老太婆一脚踢死一头牛,还真令几人吃一惊,原来老太婆比这马回子来还要高明许多,怪不得他们不怕土匪来。
突然间,马回子捧腹哈哈大笑起来,牛蛋眼笑的直淌泪水不停,只见他边拭泪,手指女侠等人,道:
“我的封团练,封大人,封大老爷呀,西口镇这回有救了,你回头看他们是谁?”
“谁?”封大洪国字脸扭向女侠一桌来看。
马回子耸肩道:
“他们就是你要搬请的天兵天将来了啊!”“哦!”封大洪急忙站起来,走到女侠桌前,马回子指着女侠,对封大洪道:
“你猜这位是谁?”
封大洪一楞,皱眉反望向另外四人,马回子笑道:
“她就是伏牛山区传说中的黑衣女侠呢!”
封大洪惊喜的道:
“果真是女侠来到,西口镇算是有救了。”
女侠黑牡丹几人这时也站起来,大家见过礼,封大洪拉过凳子挤坐一边,道:
“提个人,不知女侠可知道?”
女侠心中有数,姓封的在证明自己的身份,当下一笑,缓声道:
“我认识的人不多,不知团练要问的是何人。”
“朝阳山庄的团练杨定邦。”
周通早哈哈大笑,道:
“别提那杨团练了,我周通还替他妹子出嫁呢!”说的几人全笑了。
封大洪见真是女侠到了,这才笑嘻嘻的道:
“马兄,如何有了女侠到来,还有这几位英雄,马兄夫妇的大驾,我就不敢再劳驾了。”
马回子突然大怒,伸手一拍桌子,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马回子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却就是因为黑衣女侠的到来,我马回子才要一同前去呢,我要站在西镇那五丈高的城墙上面,瞻仰女侠杀贼的本事,那可是一生中难得一见的。”
老太婆呵呵一笑,道:
“经你这么一说,我老婆子也想去看一看呢。”
封团练知道马回子的张飞脾气,不由笑道:
“敢情好,你们快些收拾一下,咱们立刻上路。”
马回子道: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大锅封火,烧酒下窖,院里两颈牛我夫妻各骑一头,咱们立刻上路。”
女侠歉然的望望邱太冲,道:
“邱家兄弟,看来要回南方,又得等几天了。”
邱太冲道:
“只要这阎半仙是女侠的仇人,那也是我邱太冲的仇人,只是便宜那宫雄老贼,叫他多活几天罢了。”
女侠向南宫年望去,不料南宫年立刻笑道:
“师妹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
封大洪一听大喜,立刻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边对刚吃完的年轻人道:
“马宝,告诉你爹,我们先走了,你们收拾好就快些跟来!”
叫马宝的年青人点着头,封大洪领着女侠等往门外走,不料在后面收拾的马回子突然一蹦三跳的叫着冲来,道:
“这银子是谁的?”
封大洪一笑道:
“是我为女侠几位付账啊。”
“你拿回去吧,合着你封大团练往我马回子脸上抹颜色呀,不要说女侠只吃了我一顿,就算吃上个年二半载的,我马回子照样一文不收,我的大团练,你回回手吧!”
封大洪哈哈一笑,道:
“连我那碗牛肉你也全请了?”
马回子大笑道:
“我马回子不全吃亏的,只等到了西口,往你封团练那儿一住,还不是又吃回来了!”
于是,连骑上黑卫的女侠也笑了
从草岭到西口镇骑马不过两个时辰,只是冬天天黑的早,一行赶到西口镇的时候,南城城门已经关了一半,四个年青乡丁,俱都手持红樱长矛,守在城门楼下面。
要知这西口镇的城墙四周,全有护城壕,城壕宽约十丈,城壕中水深丈五,为的就是防御土匪强盗攻城,如今城门前面的儿臂粗绳索,正要准备吊起来呢,封团练已到了城壕边,乡丁见是团练回来,马上推开城门,等着一众进了城门,就要拦起吊桥。
封团练请女侠等先进城,这才对守城门的道:
“后面有两个骑牛的,就快到,等他们进城以后再把吊桥拉起来。”他吩咐已毕,立刻把女侠等请到紧接南城门的团练所中。
女侠五人全都是初次来到西口镇,虽说天已黑,但五人望过去,西口镇的街道至少有两里多长,街道也相当宽大,看来少说也有几千户人家,南北两城,中间有短墙相连接,城高人多,阎半仙如果攻西口镇,没有一两千众,实难对西口镇有何威胁。
众人走入团练所,靠大门处有一排房子,里面住了两百多个乡丁,封团练马上交待在大厅上准备一桌酒席。
走入大厅中,只见除了两张长方形大木桌外,两边全放的刀枪矛叉之类兵器,往后面入大厅里来了。
于是一桌酒席摆在大长桌上,却是鸡鸭牛肉之类,因为马氏三口全是在坐。
酒席筵上,女侠问封团练,道:
“可知那阎半仙今在何处?你们是如何知道那阎半仙来攻打西口镇?”
封团练道: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说着,起身从一个架子上取过一封折过的信,递给女侠又道:“等你看过这封信以后,就全明白了。”
就着灯亮,女侠大看了一遍,冷然一笑,道:
“阎半仙可真有出息,竟然领着七八百人马干起绑架勒索买卖了。”
封团练忙道:
“可是你别小看这家姓曾的,他可是我们这地面上最大的富户,虽不富可敌国,但也足比半个西口镇的。”
女侠不解的问道:
“姓曾的住西口镇上足不出户,他又如何会被阎半仙的人把一十三口全掳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封团练一声叹息,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儿住的曾大户,家有良田千顷,全都在双龙湾,就是离这儿往东三十几里的地方,曾老太爷那里也有个大宅子,平日也有几个护庄院的师傅,前不久突然过来七八十个土匪,扬言他们是阎半仙的人,马上就要卷进西口镇了,这些人杀进曾家庄院,当场掳去曾家老小十三口,打死几个护院师傅,且撂下话来,要曾家拿出十万两银子赎人,限其十天,银子送到二朗庙沟,同时要西口镇也要凑足十万两银子,才能免去一场浩劫,如果西口镇想过太平年,腊月二十日就得送上,否则阎半仙就会领人马把西口镇先围个水泄不通,一朝杀进城,管叫鸡犬不留。”他一顿之后又道:“西口镇上曾大户就住在南城里,城里开了两个大生意,一个是万象山药材行,既零卖也批发,另一个字号叫更新绸缎庄,三间门面高门槛,里面只相公把式就有二十多人呢。”
南宫年点头道:
“单只这两个字号,就知是有钱人家开的。”
封团练道:
“所以说曾家年轻的人全在镇上,乡下只有老太爷夫妇同小孙子们,再加上丫环下人护院的住着,如今出了这桩事,曾老大同曾老二天天往我这儿跑,他们催着我要西口镇上快凑十万两银子,要及时同他们的十万两一起送上二朗庙沟,可是我是一方团练,要我封某人拿银子送给土匪,往后我哪还有脸再干这一乡团练了!”
女侠道:
“这事情有问题,因为我在山中打听,阎半仙把人马从登服拉向南面的桐柏山去了,怎么会突然又注窜到这里来呢?难道阎半仙又要与棋盘山李大鼻子合着扭成一股?”
封团练立刻道:
“这几股土匪流窜不定,忽东又飘西的,那棋盘山就在重阳以北,李大鼻子把那一带已经踩成稀泥巴了。”
南宫年正要开口,突听马回子道:
“要以我马回子的想法,干脆咱们凑个一二百人,一口气冲杀过去,先解决二朗庙沟的八十来个土匪,救出人质,然后就等阎半仙来,大家也好豁上大干一场。”
封团练摇头道:
“马兄的想法,同我当初想的一样,可是后来再细研商,觉着曾家十三口人在土匪手中,曾家又备了银子赎人,万一咱们救不出人来,反而害了那十三曾家的人,所以我正迟疑不决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乡丁领着一位穿着十分体面的人,黑缎帽,紫长袍,狐皮马褂,一脸焦虑无限的走进来。
封团练立刻起身,不料这人急怒交加的道:
“封大人,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谈笑风生,举杯饮酒啊,须知我曾春生的父母儿女快没有命了呢!”
封团练木然一笑,道:
“为了应付阎半仙,我特意去了草岭一趟,不但请来马家父子三人,还幸运的遇上这几位英雄,大家皆愿帮助我们一臂之力,如今正在商议怎么救人,如何对付阎半仙呢,曾掌柜既然也来了,那就大家一齐商量着办吧!”
不料曾掌柜怒道:
“我的团练大人,你怎么不听我的,你既没有上千人马同阎半仙一拼,更没有能耐独自找那阎半仙理论,眼看着十天过一半,怎还不见行动呢,西口镇上大家摊凑十万两银子应该不难吧。”
女侠黑牡丹道:
“大掌柜,谁要处在你的境况中都是这样,不过封团练之职责,是安定地方,如今他正在尽力而为呢,终究他会对西口镇有所交待的。”
不料曾掌柜听罢,冷笑道:
“姑娘,你说的轻松,我听的可沉重,如今落在阎半仙那群土匪手上的可是我的父母儿女,单就一声交待就能把人救出来?你可曾知道,连北城汪家也在拍手笑呢!”
女侠不解的望向封团练,道:
“怎么半天又出来个姓汪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封团练一叹,道:
“在这西口镇上,南城曾家,与北城汪家,全是大户人家,两家生意全一般,就因为同行冤家,所以两家谁也不服谁,表面他们见面打哈哈,暗中却又各不相让的勾心斗角,自从出这件事以后,北城汪家自然要拍手笑了!”
马回子怒道:
“土匪就要攻城了,姓汪的还能笑得出来”
报声若宏钟而气愤形之于色,却不料门外早有人高声道:
“谁说我汪家笑来着!”说着,走进一个半百老者,只见他双手插在袖管里,山羊胡子翘的老高,一脸的不高兴样子又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你们还要在这儿无中生有的派我姓汪的不是呀!”
封团练忙起身笑道:
“误会,误会,汪掌柜也来了,快一齐坐。”
女侠望去,只觉这姓汪的一双鼠目紫芒外露,小鼻头下面一张好大的嘴巴,山羊胡子已是黑中掺白,一付极端精明的模样。
这时只见这姓汪的走到曾春生面前,道:
“曾掌柜也在这儿,那太好了。”
曾春生道:
“怎么个好法子?”
汪掌柜一窒,道:
“你为家人跑断腿,我为全城找团练,你已准备十万赎银,城里再摊派,你们曾家就不必再出了,我一家认捐一份,余下的全城各户分捐。”
突听曾春生哈哈一笑,道:
“曾家十万两银子已花,哪还在乎多出一万两。”一面对封团练道:
“北城汪家出多少,南城曾家一个不少。”说罢起一抱拳又道:“我回去准备希望团练大人早作准备,打发这阎半仙放人,曾家就算感谢不尽了。”
曾春生一走,汪掌柜面露尴尬,道:
“这算什么?”
然而黑牡丹却在暗想,事情只怕不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