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说:“没什么的,不怎么疼。”
“这是烫伤。”
邓弥低头抿口不言。
宣夫人正色逼问:“刚滚开的热水烫的?这都什么天气了,宫里会用这般热的水吗?是有人故意的?是谁,你告诉阿娘。”
邓弥沮丧又委屈,她红着眼眶摇头。
宣夫人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命所有服侍的人退出屋子。
“是……陛下吗?”
邓弥一愣,惊忙否认:“不是,不是的!陛下对我很好!”
宣夫人的目光颤动:“不是陛下,你又不肯说,那就是……阿猛了?”
邓弥一动不动。
“告诉阿娘,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姐……”邓弥再忍不住,泪随声下,“她似乎觉得,我在引诱陛下……”
邓弥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将所有事情告诉给了母亲听。
宣夫人听罢,非常生气:“阿猛太不像话了!”
邓弥小小年纪,哪里经历过这些?
宣夫人执着烫伤的手,疼惜望着年少的邓弥,有满心难言:“我始终希望,她能像当年的和熹皇后邓绥一样,贤德慧婉,母仪天下。做皇后难,做贤德的皇后更难,最忌讳的,便是长着一颗妒心,这……别人也就罢了,这还是、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捕风捉影闹成这样是为哪般啊!”
宣夫人大感伤心,她叫婢子取了药和纱布来,亲自为邓弥上药包扎,柔语安慰她别放在心上。
“别恨皇后。”
“不会。”
宣夫人欣慰:“你是个乖孩子。”
邓弥低着头说:“我永远记着阿娘的话,姐姐是受过苦的人,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的今天,邓家全凭姐姐而重回显贵地位,阿弥不会因这点小事记恨姐姐。”
宣夫人没别的话可说,让邓弥回南院歇息。
次日早间,邓弥奉药去看母亲。
“你来得正巧,”宣夫人转面看她,含笑说道,“方才宫里有人来传旨,说是陛下将欲行猎广成,明日起驾,让你随同而往。”
邓弥凝伫,细声说:“我不想去。”
“陛下点名要你去。”
“我不去。”
“这是为何?”
“怕姐姐多想,惹她不快。”
宣夫人劝解说:“无妨的。此次行猎,有很多人伴驾,都是京中的贵戚子弟。我问过了,康儿也一起去,有康儿和你作伴,还担心什么?”
邓弥固执道:“我就是不想去。阿娘病着,我想留在家里照顾阿娘。”
宣夫人摸摸她的脸颊:“阿阳叫人带了口信来,说明日会带小显来瞧我,还要在家里住上几日,我有人陪的,你不用记挂我。”
阿阳姐姐孤儿寡母的,除了娘家能走动,也确实无处可去了。
姐姐和小外甥回家来住,自然能陪伴服侍宣夫人,可邓弥还是很不想去广成。
宣夫人再三劝说,讲明了此乃圣旨,违逆抗旨必招致陛下不悦,邓弥终于才勉强答应了跟着去。
窦景宁跑来长安君府的时候,邓弥正在收拾行装。
窦景宁说:“我听说你有一册《白泽图》,借我几日,看完就还。”
邓弥疑惑:“你连这个都没看过?”
“我是看过,我小妹没有。”窦景宁着急催促,“你赶紧找给我啊。妙丫头太烦人了,死乞白赖地要跟我去广成,说不去也行,得给她找点有意思的东西打发时间,我就指望这册《白泽图》救命了。”
邓弥翻出书卷来递给窦景宁,诧异道:“你也去广成?”
“听你口气,是不希望我去?”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窦景宁接过书卷,瞧见她手上缠着纱布,不由得惊问:“你手是怎么了?”
邓弥尴尬:“没事,不过是……摔了一跤,蹭掉了些许皮肉。”
“严重吗?快给我看看。”窦景宁吃惊,急忙将书卷放到一旁,托住她的手臂,神色十分关切,“涂过药膏了没有?你这纱布缠得太紧了,其实只要保证不沾到灰尘,外物不会触碰到即可,你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邓弥盯着窦景宁的脸,一时有些发愣,直到他说要给她重新包扎一下,她回过神来,急忙推开他,将手背到身后:“不,不用。”
“你这样,很可能会捂坏伤口的。”
“不会,只是小伤而已。”
窦景宁狐疑瞄她:“小伤用得着包成这样?”
邓弥脸上一红:“不要你管!”
窦景宁轻笑,捞起书卷往外走:“好,我不管。我会和丰宣先行,在广成恭迎圣驾。你来了,我就教你骑马射箭。”
邓弥愕然作色:“谁稀罕你教了?我是会骑马的。”
“射箭呢?”
骑马是师兄安遥教的,至于射箭,邓弥臂力不够,拉不满弓,箭飞出去屡屡射偏,安遥看了失望,师父估计也很失望,就跟安遥说不用教射箭了。
见邓弥无言以对,窦景宁大笑,拍拍她肩道:“放心,我会教你的。”
邓弥别过脸不睬。
窦景宁转身走了。
邓弥看着那道英挺的背影,不自觉唤道:“窦景宁。”
“什么?”
“那个……药方,谢谢你。”
窦景宁并不说什么。
邓弥心想,这个人真是好高傲无礼,她不服气道:“喂,你难道不应该和我说一声‘不客气’吗?”
对方单是笑笑:“明日,我在广成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