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控地往后躲。
“你,邓弥!”刘志愤然回头质问她,“你是不够聪明的人吗?不是!难道你看不出朕现在有多嫌恶你的那个姐姐?”
邓弥咬紧了唇角:知道,我当然知道,不然皇后不会被禁足寝宫时近两个月,可是……可是你在查我阿娘的死,我不能由着你查下去!
“陛下,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等她说完,刘志就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并疾步到了她的面前,他用手卡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正视他的双眼,“还是说,你很讨厌朕呢?晚一点提到邓猛不行吗,嗯?让朕觉得舒心快意一些,真就有那样难吗!”
邓弥害怕此时此刻的刘志,他双目赤红,神情哀绝,像一个发了疯的人,她用力想推开他的手,但这样似乎激怒了他,他的手上更用力了。
“痛……”邓弥吃痛,挣扎着试图去掰开刘志的手,“陛、陛下……”
尹泉从殿外进来时看到殿内的情形,骇然失色,惊忙跑上前阻止:“陛下!陛下!渭阳侯还只是个孩子,他懵懂年少,说错做错什么都是无心的,请陛下宽恕!”
刘志赤红的眼转动,冷锐斜视的目光从尹泉焦急的面庞掠过,然后他咬了咬牙,将邓弥推开。
“渭阳侯!”
邓弥摔倒在地,爬起来捂着被捏痛的下颚骨咳嗽。
尹泉慌张去扶她:“渭阳侯——”
邓弥对他摇摇头,沉哑说了一句:“我没事。”
刘志背身而立。
邓弥喘了口气,膝行往前拉紧了刘志的衣摆:“陛下,请容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就几句……你方才,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尹泉跪在地上,悬着一颗心仰视那道背影。
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任何举动。
尹泉松了口气。
邓弥低头擦了一把泪,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仿佛变得很怯弱、很爱哭,明明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陛下,我知道我姐姐……是个很任性的人,可是她再有不是,也是我的亲姐姐呀!母亲离世前,最牵念不舍的就是她,千万遍的叮咛和嘱咐,是要我一定维护她,我不能辜负母亲,所以才一次又一次来求陛下开恩,不要去追究姐姐的过错。我的姐姐……她也曾经纯真可爱,不谙世事,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招惹陛下厌弃的,我希望陛下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对她……多加宽容。”
“朕对她,还不够宽容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邓弥退身叩拜,“求陛下再给姐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志回转身看着伏跪在地上的人,眉头深皱,结口难言:“邓弥,其实朕,朕一直怀疑……”
尹泉煞白了脸,急声唤道:“陛下!”
怀疑什么?昆阳君的真正死因?
终于还是要揭开这个残忍的真相吗……
邓弥颤抖抬起头。
刘志凝视着邓弥一双泪红的眼,于心不忍,他慢慢弯下腰,轻声对她说:“你不要再管邓猛的事,朕可以答应你,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你,以及整个邓氏宗族。”
邓弥知道,他一定是查到什么了。
可是刘志开出来的条件,她不能接受:“我和姐姐血脉相连,是至亲至近的一家人,姐姐安好,我便安好,陛下要我弃她于不顾……我做不到!”
“你!”
刘志气结无言,拂袖怒起。
“最后一次。”刘志终究还是因为顾惜这眼前的这一个人,而选择了让步,“尹泉,你去告诉邓猛,朕这是最后一次宽恕她,让她好自为之!”
长秋宫大得有几分寂寥。
邓猛跪在殿前,听完了宣旨。
尹泉走了以后,服侍的宫人们都欢欣喜悦起来。
“后日就是冬至了吧?”邓猛问扶她起来的大长秋。
年长的宫人低眉顺目地回道:“是,皇后。”
“孤想去北邙山,为爹娘祭扫。”
“可是陛下会同意吗?”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
冬至那日,天气十分阴沉。
皇后的凤驾停落在北邙山上,美艳的女人素妆素服。
皇后和国舅的关系,就像外界传言那样,并不深厚,甚至表面看来也不和睦。
忙前忙后的,只是一个邓康。
邓弥站在一旁看了皇后很久,她不能明白,为什么皇后的目光始终那么凌傲,在对待自家人时,那一身的锋芒也不能暂时收起。
邓猛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冷宫:又是这样……偏偏又是这样!苦苦哀求及不过陛下见他的一面!她不在乎尹泉说的,为了替皇后求情,渭阳侯遭受了怎样的斥责,斥骂、冷落、嫌恶的神色,她承受得就少了吗?到底还是……不如他!
恨至极致,杀又不能杀,这反倒令邓猛不再纠结于这层恨意。
不会带来任何改变的恨,似乎也是没有意义的。
对邓弥,无论怎样,邓猛无法去说出一个“谢”字——
“你在你的侯府,我在我的深宫,你知道我不喜欢看见你,所以请你离我所在的地方,远一些。”
邓弥只觉得讽刺和好笑,她弯了弯嘴角:“我也早已经受够你了,如果可以,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一丝惊诧从邓猛的眼里划过,这话语和语气都让她感到不舒服,但是这样的答案,她不得不承认……是她所愿意听到的:“很好。”
“皇后起驾回宫——”
小黄门的声音拉得细长。
邓弥低下眼,向邓猛躬身,然而不等皇后登上凤驾,她已自顾转身去取祭祀的酒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