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忽视了那个最宫心机的金锁子,此人一见效楚戈背朝自己,眼珠子一转。悄无声息地冲前,嘿地一声,一只手掌有若幽灵般的拍向敖楚戈的肩头,正是他受伤的那只左臂,敖楚戈斜移半尺,只听啪地一声,扫中他伤处,他痛得一个踉跄,面上刹时苍白。
金锁子得意地道:“怎么样?姓放的,那味道如何?”敖楚戈哈哈大笑道:“并不怎么样,卑劣的朋友,你要当心哪——一一”他剑若雷动,连着劈出七剑,将铁箍子和银练子逼得倒退好几步,一沉肩头,一点黑影自臂肋间飞洒出来,金锁子一招得手,觉得敖楚戈也不过尔尔,畅快欢愉的笑后,借敖楚戈攻击银、铁两人的刹那,挥掌攻来,但,当他发觉一缕黑点闪电洒来的时候,他旋身移位,运掌朝那黑点拍去,他也未免太小看敖楚戈了,当他惊觉自己上当的时候,那暗器已嵌进他的胸肉之中,他啊地一声,抱胸疾退,痛苦地抖颤着。
“鬼泣环。”
那几乎是数个人同时发出的惊呼声,每个人的神色都变了样,目光全投在金锁子身上,金锁子颤声道:“鬼泣环,果然名不虚传,敖楚戈,今天老夫若不大卸你那身贼骨头,金锁子从此就别混了,嘿嘿,原来你是这么成名的,嘿嘿,兄弟,咱们剁了他。”
淡淡散散地一笑,敖楚戈冷冷地道:“这是告诉你,偷袭者也要当心别人偷袭,姓金的,假如你还想多活几天,最好听话,乖乖的站在那里别动.鬼泣环的伤并不像普通刀剑之伤,愈动愈厉害。”
他本身的伤并不比对方强多少,刚才那凌厉的一掌已打得他半条手臂发麻,血殷殷红红地流下来,染遍了大半的衣衫,目前他逞强地支持着,是有一股精神予以支柱,可是他心里明白,这伤支持不会太久,因为他眼前已有点昏花,那是血流太多的缘故金锁子恨声道:“妈的,姓敖的,我将加倍偿还一环之赐。”
一对无刃钩在他手中更见凶霸,那钩上散发着一层蒙蒙的青气,像毒蛇的眼睛般令人望而生畏,这种无刃钩属十八般兵器谱外的怪兵器之一,不仅阴毒霸道,最善于拿锁刀、剑、棍,遇上使这种武器之人,本身大多有着超越的武功路子,才能使得阴狠毒辛,江湖上使钩的人不多,敖楚戈双目-凝,心底立刻一沉。
桑小乔焦虑地道:“老友,那是无刃钩,有毒——”敖楚戈不屑地说道:“不要紧,这种邪门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呸”金锁子恨声道:“桑小乔,你这是哪门子交情,居然数说起大爷的武器来,嘿嘿,杀了姓敖的后,我拼着老命也要在三尊面前理论理论,看你在三尊面前会有什么样的说法?”桑小乔冷笑道:“三个无耻之徒,我根本看不起你们。”
银练子吼道:“还跟这种人罗嗦什么?要动手,快”展开那只沉重有大铁锤和铁箍子手中的铁扇子,双双自左右向敖楚戈的身前扑来,两人攻势凌厉,久经默契,这一进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扇影和锤影交织,有如密集的锣鼓点般。雷霆般的攻泻而下。
冷森的双钩借敖楚戈面对他俩的刹那。金锁子带着伤,悄无声息地加入战围,三大高手的联手,那威势有若天罗地网,密张的等待着敖楚戈上当,敖楚戈在这刹那,真是出奇的冷静,他并不因为自己的三面受敌而有所惧,无双剑像幽冥中的灵魂,幽幽地洒了出去。
冷艳的剑芒在空中连着幻化七八道光弧,避过那密集的攻击,他身子斜跃,直射而去,半空中,候地一个大转弯,沉声道:“朋友,别去啦——”铁箍子哪曾料到对方能在空中回旋般的攻下,尚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无双剑已穿进他的肋骨之间。
血液鲜红地洒落地上,随着雨水流去他颤声道:“你,呢,你”敖楚戈冷声道:“你现在明白了,敖楚戈可不是好吃的!”无双剑疾切问抽了出来,一脚踢开的铁箍于的身躯,他只觉自己的真气一泄,眼前起了一阵晕眩,在他背后,银练子和金锁子已双目尽赤地冲了过来。
那两般合而为一的兵器挟着排山倒海之势涌来,简直是锐不可当,敖楚戈眼前模糊一片,身子一个踉跄——惶惊的朝前扑去,桑小乔叫道:“老友,危险——”一种下意识的本能,促使敖楚戈运尽平生之力挥洒出无双剑,震开了那沉重的巨锤,他自己却一头栽在地上,捂着崩裂的伤口,剧烈地喘着气,对那无情的双钩恍如未觉般,眼看就射向他的身上。
一道耀眼的光影闪雷样的射至,金锁子只觉手腕一震,那神化的一剑,已震开了他的双钩,他怒声道:“你敢和我动手?”桑小乔疾入场中,道:“不准动他。”
金锁子愤怒地道:“他眼看不行了,这个时候不杀他。日后只怕没有机会,桑小乔,你是昏了头,也不看看他是谁?”摇摇头,桑小乔道:“他是条汉子,对这种硬汉,我们不该乘他伤重之际下手,二位,若是有兴趣,日后他会和你们再见面——”说得铿锵有力,似乎不容对方有回拒的余地,他斜驭长剑,面上杀气密布,双目炯炯,硬生生地盯着金锁子,似在静静等待他的答覆。
金锁子惨声一笑道:“他杀了铁箍子,仅此-桩,你桑小乔就不该再行插手,此刻姓敖的已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桑小乔,你离开这里,三尊那里,我决不说今日之事半句”桑小乔哼声道:“别拿三尊吓我,敖楚戈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岂能任人欺负,二位,请回去,否则,将会有杀伐之事发生——”银练子怒骂地道:“姓桑的,你是他妈的什么东西?让你一尺,你进一丈,你还认为我们都伯了你,好,今天咱们就试试看,是你嘴皮子硬,还是手底下强”他向金锁子施了个眼色,一展大铁锤,呼地一声朝桑小乔砸了过来,他此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一锤甚有威力,桑小乔身形一动,挥剑砍向他的手臂。
金锁子善于心机,并不伸手加入,他面上杀机一涌,朝崔三姑施了个眼色,崔三姑会心的一笑,道:“我明白。”
身若轻风般的直掠而来,扬手朝喘息不定的敖楚戈拍去,这女人的功力虽然不高,但敖楚戈因流血过多,已是难以维继的情况,双目昏黄,眼前一片模糊,他倒底是个不同凡俗的高手,虽在这种情况,也能警觉出有人愉袭,他想挥袭对方,可是自己的手已不听使唤。
桑小乔目瞪欲裂,挥剑逼退银练子,吼道:“崔三姑,你敢。”
跃身斜掠,挥剑冲去,金锁子挥起双钩一拦,道:“干嘛,桑小乔,何必这么激动——”砰地一声大响,崔三姑一掌重重地击在敖楚戈身上,敖楚戈被打得翻了一个身,惨声道:“好狠毒的女人——”一缕光影闪光般地从他怀里飞了出来,那黑影挟着一片啸声,劲激无比地射在崔三姑的身体上,崔三姑大叫一声,已惨痛的仆倒地上,血,沿着她的手指缝流出来。
她颤声道:“鬼泣环。”
身子一颤,已气绝身亡,而敖楚戈却因那奋力的一击,已昏倒地上,这变化太过突然,桑小乔有如疯狂一样的冲过来,置自己生死于不顾,那种拼命的神情,令金锁子和银练子一寒,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桑小乔抱着敖楚戈,道:“老友,你怎么样?”可惜敖楚戈此刻已是晕头转向,知觉全无,除了重浊有喘息外,连眼皮于都无法睁开,桑小乔心中一惨,道:“你若死了,我会替你报仇。”
这话不知是说给敖楚戈听的,还是说给金、银二人听的,总之,金、银二人只觉心中一冷。
互相望了一眼,金锁子冷冷地道:“桑小乔,将他交给我。”
桑小乔冷冷地道:“你配么:金锁子,这个人我带走了,二位若要拦阻,尽管请,我桑小乔自信还有这份把握,对付你们不会太费事!”说着挟起敖楚戈,一手握剑,缓缓朝外行去。
银练子沉声道:“放下他!”
桑小乔摇摇头,一场剑道:“可惜,我手中的家伙不答应。”
银练于双目通红,愤愤地道:“这算什么玩意,你他妈的连敌友都不分了,姓敖的是三尊的限中钉,若不除去,三尊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沉思了一刻,桑小乔冷冷地道:“三尊那里我自有说辞,不劳费心,二位还是请回。”
一移身,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挟着敖楚戈朗外行去,踏着那滂沱的雨水沙沙作响,银练子恨得牙齿格格作响,一晃大铁锤,金锁于摇手道:“让他去,反正姓敖的已活不多久了,三尊那里由姓桑的自己顶,咱们何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一丝深沉阴冷的微笑,从他那弧形的嘴用上浮起,望着桑小乔渐逝的背影,不停地发出嘿嘿冷笑那是一栋精致的小楼,斜飞的檐角,逞现着一片琉璃般的翠绿,红红的砖墙予人一种夺目的灼热,几株牵牛花盘旋的伸出墙外,这地方显示得突出和逸静,更有种种神秘的气氛笼罩在附近,传说小楼里住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只见过一个少女的身影。
那小楼的窗子缓缓的底开了,一个少女的身影隐隐地透了出来,她似乎在企待着什么。
眸光凝直的望着楼外的远山,茫茫的山影中,似乎弥漫着一层看不透的白雾,她看不明也摸不着,唯有那空镍的叹息声暮色霭合,天色渐暗的时刻,小楼里已亮起了灯影,那少女孤寂地坐在小楼一隅里,幽怨地瞪着墙上的一帧画像,那是个潇洒俊逸的年轻人,淡蓝的袍子,长鞋短袜,黑白分明的双目中透着智慧之光,鼻梁挺直有股坚毅之气,再配着那古斑色的长剑,此人当真是超逸不群,俊拔挺逸了,怪不得那少女会那么沉迷地望着他,他确有吸引人的地方,她望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该来了,半年多,我用我的手,用我的笔,将你的人画出来,难道你真要做一个画中偶像,梦里情郎么?唉,桑,我的心事爹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么?”低低地诉语,在此刻听来幽幽的,哀怨的,有种回肠荡气般的凄凉,她抚弄着衣角,静静地连动都不动一下,眸珠里竟隐隐地闪出一丝清涩的泪影。
铃的一声响,惊扰了她那股子幽怨的沉思,道:“进来吧门没有关。”
轻启声中,桑小乔抱着敖楚戈缓缓进来,那少女头也不回,身也不转,似乎是日常的工作一样,道:“东西放在桌上,我现在不饿!”她以为又是丫头送晚饭的时候,习惯地指示着,桑小乔略略地一扫,将敖楚戈放在一张丝级的软榻上,道:“你不看看我是谁?”这话音有若一道触电般的震颤着那少女,她霍地一回身,眸珠子睁得像两颗龙眼般大,楞楞地望着桑小乔,她咬了咬手指头,有股子痛苦,欣喜地道:“是你,是你”桑小乔淡淡地道:“不欢迎,兰姑娘”兰姑娘小嘴一抿,道:“请都请不到呢,我哪敢不欢迎,不过,你最好把称呼改一下,我叫兰婷,有名有姓,别兰姑娘长,兰姑娘短的听了怪别扭!”桑小乔点头道:“我同意,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今夜这小楼里只准有你,不准有其他人知道我来这里,尤其是你爹”兰听婷心头砰砰直跳,她没想到桑小乔会这样直言无讳地说出来,刹时间玉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她羞答答,娇滴滴的低下头,一颗心紊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久的相思,长日的思念,使她那幽怨的情意抹上过多的喜悦,她感觉这份喜悦来得太快,使她有种不敢接受的幽情。
眸中闪耀着奇光,兰婶幽幽地直:“你是来看我?”摇摇头桑小乔沉重地道:“一个朋友受了重伤,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只有你这里最适宜疗伤,所以我带他来这里,请你帮忙。”
那话声有种令人不能抗拒的力量,兰婷内心里突然沉重起来,她那股子喜悦随着桑小乔的话声而消逝,满以为桑小乔是专程来看自己的,谁知道他会带来个重伤之人,她眸中有股泪水,忍着不掉下来,凄苦的一笑,道:“那位朋友是怎么伤的?你不是来看我”前话无心,后话有意,桑小乔听得出来,道:“两者都有,兰婷,你不介意?”心头较前舒服多了,兰婷眸光缓缓落向敖楚戈的身上,那斑斑的血迹,混含着泥屑,她神情一变,道:“他伤得很重,血流得太多了。”
桑小乔黯然地道:“我已经给他止血了,但身子是虚了点,兰婷,今夜我想请你帮个大忙,令尊的‘血丹’是武林之宝,假如你肯帮忙,我这位朋友立刻就会复原”颤了一颤,兰婶道:“血丹”那是我爹的生命,当年是御医皇甫勉从皇宫中偷出来的,为了这颗‘血丹’死了不知多少人,如果这事给爹知道了,我虽是他的女儿,他也会杀了我。”
一股坚毅不拔的神情从桑小乔的脸上浮现出来,道:“那我只有去偷盗了!”兰婷心弦一颤,道:“偷盗,你疯了,我爹的手段你应该很明白,他是个六亲不认的人,求求你,不要做那傻事,况且那‘血丹’藏处除了爹外,无人知晓,你又怎么下手?”桑小乔冷笑道:“我有办法。”
兰停瞥了敖楚戈一眼,道:“这个人对你这么重要?你不惜和爹翻目。”
一股怒火自心田燃起,桑小乔大声道:“你不懂,他不是个普通人,我和他最莫逆,朋友之义有如手足之情,他若不幸死了,我也不想独活人世!”楞了一楞,兰婷凄凉地道:“好,你既然这么看重你的朋友,我就试着去偷那颗‘血丹’来给你,桑,我很愿意为你做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失去了生命,我也不后悔,在我想,他活着,你才会快乐,你快乐,我也快乐,我只要能拥有这份快乐,就是我的幸福。”
她轻轻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没有丝毫虚伪,天真的说出内心的话,有着舒畅的快意,桑小乔心湖激荡,只觉有股酸意迷漫心底,他不敢去看她那种如梦似幻的一双痴情的眸珠,那是-盆焰火,稍有不慎两人都会陷进去,他暗暗地叹了口气,悲凉地道:“兰停,我先谢谢你,不过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兰婷一摇头,道:“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会说什么,别让我的梦幻灭,一个人有时候宁愿活在自己的梦里,而不愿醒,在梦里她有快乐,如果醒了,只有痛苦。”
说完,眸眶已盈满了晶莹的泪水,她倔强的一甩满头发丝,转身奔出屋外,桑小乔望着她那逝去的身影,心中有种空空荡荡的落寞,长长叹息-声,黯然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