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只看到天边有抹拉长的淡淡奇异云影。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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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从脚下迅速掠过。婉宜被李宏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沉浸在李宏的呼吸里,心里很慌又很激动,一颗芳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只看朝下一眼整个人更软了,她软弱的嘤咛道:“好高……头昏……”靠在李宏温暖的怀里再也不肯睁开眼睛。
风声呼呼盈耳,良久良久,才听到李宏道:“就是这里了,我们吃饭吧。”
婉宜睁开眼睛,看到脚下青绿色的大地迅速向自己冲过来,吓得再次娇呼,呼声未歇,却发觉双脚已是落在实地。
李宏扶住她,柔声说:“到了。”
婉宜一颗心噗通直跳。李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慢慢带着她朝前走。
他的手很温热,很镇定,很有力量。这股力量一直传到婉宜心底,她感觉双腿有了力气。
眼前黑压压一座大城,大约是某处边关重镇。城墙上有大宋的旗帜飘扬,守卫极为森严,雉堞里探出如林的长枪和机弩尖。
看到旗帜上那个大大的熟悉的“宋”字,二人心头均是一热。婉宜微笑道:“这里还是我们大宋地界,真好。”
听到这话,李宏的心头迅速掠过一抹阴影,他想起了加入金军的大哥李武。
婉宜马上也想到了,看了眼李宏,惴惴不安的低下头。
“走吧,我们去吃顿好的。”李宏再次握紧了婉宜的手。
“听你的。”婉宜温柔的低声道。
排队进城的队伍很长,俱是逃难到此的大宋子民,许多人衣衫褴褛,看上去满面菜色,不知多久已经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两人不禁面现不忍之色。
李宏想了想,索性直接来到队伍最前面,朝正在搜检行李严查金人奸细的士兵拱手道:“兵大哥请了,我们想先进城,请行个方便。”
搜检行李的大群宋兵都从行李堆里抬起头,看着面前二人很纳闷。领头一位青年军士上下打量李宏婉宜一番,沉吟道:“你给我搜个身,妇人不必。这样你们就可以进去了。”
“好。”李宏无所谓,走到士兵面起抬起手,准备任他们搜。
那青年军士使个眼色,十来名军士突地拔出腰刀,唰的齐齐对准李宏婉宜二人,喝道:“哪里来的奸细!不带任何行李竟然敢进我们宗爷爷(注1)治下的东京府!”
东京府!李宏不料一番疾飞竟然到了远在中原的汴京(注2),自己都没想到。再看浑身上下确实没有半件行李,知道军士因此生疑,不由苦笑了。不过想想又高兴起来,汴京又回到了自己人手里!上次还听楚轩说已经失守了哩。
婉宜早就吓坏了,叫道:“宏儿,我们不进城了!还是走吧。”
李宏摇摇头,想到汴京又回到自己手里,他心情十分之好,看那青年军士像是头领模样,拱手笑道:“没带行李是因为逃难。兵大哥,你尽管搜,放心吧,我们不是金狗奸细,我们是地地道道的宋人。”
刀尖之下竟然面不改色,还笑呵呵的,那青年军士愈看愈觉看不透。夕阳余晖斜照在李宏脸上,面皮莹莹生光,双眼黑亮,看上去神采飞扬,和蔼正气的微笑一看便让人心生十分好感。
青年军士略一沉吟,毅然抬手一挥:“不用了,你们肯定不是奸细!这就进去吧。”
“多谢兄台。”李宏牵过婉宜,昂首施施然穿过深黑的门洞。
汴京连番经历战火洗礼,直到现在依然看的出痕迹,许多房屋被烧毁,焦黑的残砖断瓦已经长出离离青草。只有里外三层的高大城墙依然巍峨矗立,正是这三道厚重城墙,一次次打退金兵的侵袭。
他们此刻进的正是第一道城墙。进去后是外城。
逃难的百姓大量出现,街边尽是衣不蔽体的乞丐,越往前走,李宏的心越发苍凉起来。
婉宜面色也很不好看,她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过几条长街,看来到了繁华中心,乞丐渐渐少了。远处出现许多旗幡,李宏指着其中一家道:“那里看起来不错,我们进去吧。”
门口小二眼色极好,上下一打量,立刻笑眯眯的不用吩咐直接将二人迎到二楼雅间包厢。当地一张红木八仙桌,两面素白纱屏遮挡。纱屏上尽是名人题画。地方宽敞雅致。
小二轻手轻脚地支起雪纸窗户,将洁净的桌面再次细细擦拭一遍,笑问:“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李宏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如此豪华的地方,还是以前从不曾到过、梦里向往无数次的汴京城里的大酒楼,饶是已经见过许多世面,依然讷讷地回不上话——他可是一点不知道该如何点菜。
突然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四冷盘四热炒八碟果子,一壶竹叶青。”
优雅香风袭来,门廊前转出一人,笑语盈盈,素洁秀丽如同雪山仙子,正是楚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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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宗泽,宋抗金名将。
注2:东京府即是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