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驰过岗哨,李宏回头一看,风雪中站岗士卒站得愈发笔挺,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黑沉沉的前方。
李宏和楚轩对了个眼色,这人治军极严极有风范,该是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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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岳飞!”李宏和楚轩对视,又惊又喜。
李宏感觉心都热呼起来,哈哈笑道:“七年前就觉得岳将军气宇非凡,不料今日才真正识君!”上前猛的一拍岳飞肩膀。
好大力气!岳飞昂藏七尺汉子被李宏一掌拍得几乎膝盖打弯,他却也是哈哈大笑:“好儿郎!不多说了,跟我一起抗金,一起光复我大宋河山!”
看着眼前这张风尘仆仆黝黑亲切的脸,李宏好字几乎已到了嘴边,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只好微微的摇了摇头。
岳飞以为李宏还有顾虑,他却也是不急,扬声道:“上酒上肉!我要跟两位壮士秉烛夜谈!”
破败的小屋门帘掀起,雪片呼呼的吹进来,蜡烛为之一暗。走进来两名军汉,手里托着大托盘,托盘上摆着简单粗糙的干粮和一坛酒,但另位军汉手上托盘里却是一大盘肉,看上去热气腾腾挺诱人,不过非但不香,还有股很重的腥臊气。
岳飞丝毫不以为意,将肉挪到李宏楚轩面前,用筷子点着笑道:“军旅没什么好东西款待二位,这还是前些天发现的金军死马,天冷,肉还是够新鲜的,吃吃,别客气!”说着先自夹肉就着干粮大嚼起来,显是早就饿了。
李宏和楚轩对望一眼,心里敬意止不住的升腾。只带四个人就勇闯金军腹地查探军情,吃的是粗糙干粮和死马。就说这个小村吧,本是空荒的,现在却成了这位大宋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两路宣抚使兼岳家军统帅的中军行辕。这里总共只得五百来名军士,岳飞是趁大冬天金人休战期间自己出来打探军情的。
忠勇兼备,身先士卒!李宏眼眶潮热,心底感叹,有岳飞在中原何愁不复!
他轻飘飘提过硕大的酒坛,先自倒了一大碗一口干了,将碗底亮给岳飞:“敬将军!”
“敬两位壮士!请!”
三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马肉和酒不多时就一扫而光。
岳飞抹着嘴边的油和酒道:“痛快!”他看向李宏,黑亮的眼神锐利如刀:“二位不必说了,定是世外高人。”他突然站起一揖到地:“恳请二位助我岳飞、助我大宋!”
李宏楚轩急忙站起还礼,只是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心里恨不得马上答应嘴上却知说不得。修界不得插手凡间战事朝局,这是规定啊。
见李宏楚轩不答,岳飞低沉的道:“现宋金以淮水大散关为界,但那里——”他的手往北面重重一划,“那里才是我们的故土家园!金人夺我中原夺我汴京,靖康之耻尤在眼前。我岳飞虽有绵力,但皇上在奸人撺掇下已有议和之心。议和!那是我大宋的耻辱!只有打出成效,让皇上亲眼看到,皇上才会有信心跟金人决战。我岳飞无德无能,唯凭一颗精忠报国的赤诚之心!恳请二位壮士相助!”
李宏再也无法平静,站起拱手郑重道:“放心,我们定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我却也有我的助法。”
“二位是?”岳飞开始意识到眼前二人只怕不是江湖人士那么简单。
李宏从乾坤夔里摸出帛书递过去。
岳飞看完恍然大悟:“原来竟是静应显佑真君一脉,岳飞糊涂!见过二位护国天师!”说罢便要拜。
李宏早是一把扶住,正色道:“岳将军乃我们最敬重之人,千万不可行此大礼。此行,定教将军了却心愿。光复中原就靠将军了!”
“岳飞敢不从命,鞠躬尽瘁唯死而已!”
三人剔亮蜡烛,李宏问起军中可有大量士卒消失之事,岳飞茫然摇头,只说自己麾下没有这种现象。想想他担忧起来,问道:“难道我们宋人大量消失?这……”他怒了,拍案而起:“何人竟敢下如此毒手!”
李宏沉吟了,不知是不是该如实告诉他。
楚轩立马朝李宏使个眼色,道:“将军忧国忧民,实在令人敬佩,不过这事将军却不必插手,只管抗金便是,一切有我们!我们要对付的,是妖人郭京那种人!”
岳飞想起了百姓间的一些传闻,心底担忧起来,不过同时他也明白,需要护国天师出马的人自己这些凡人根本插不上手。他诚恳道:“二位天师但有差遣只管吩咐。就算有妖人作祟,岳某依然不惧!”
“好!”楚轩拍手,眼里明白的都是赞赏之意。
李宏心底暗叹,楚轩果真急智,看来师父吩咐他跟自己走这趟真是找对人了。看着眼前岳飞略带憔悴的脸,心里一动,取出乾坤夔里的九转离魂酒,也不多斟,只倒了浅浅一个碗底递过去:“将军请喝下吧。”
“这是?”岳飞看着碗底乳白色的酒液,闻起来有股醉人的芳香,见李宏只给他倒了这么一点,顿时明白了,黑亮的双眼更亮了:“这是仙家宝贝!”
“仙家宝贝谈不上,强身健体而已。将军操劳国事,我们就祝将军身强体健百病不侵吧!”李宏呵呵笑道。
岳飞一口喝下,感觉胸腹中似有热血滚动,呼的吁出口滚烫热气,忍不住击节高歌: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声音豪迈激昂,风雪中声闻十里。听的李宏血脉贲张,忍不住高声赞好。
岳飞唱罢,将碗一抛倒在桌上,立刻响起鼾声——药力上来了。
九转离魂酒对李宏等人不过跟寻常酒差不多,但对凡人几乎有洗经伐髓之效。从此岳飞定是百病不侵,长命百岁,这也是李宏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
看着眼前这位好男儿,李宏由衷敬佩,取过木榻上一件衣服披在岳飞肩头,朝楚轩示意。二人联袂走出小屋。
外面雪更大了,远山近水一片洁白。天地就像被洗净一般。
他们最后回头看了眼岳飞,说不出的豪迈激动、块垒全消。楚轩笑道:“启程吧,去把我们的事干完!”
“好!”
二人身影消失在纷飞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