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简直发昏。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看你祖爷爷今天不灭了你!”
身体忽然化作绿色旋风,旋风里飞出无数物事嗖嗖朝李宏射来。这物事很古怪,很像绿色的小蝴蝶,性质极阴。大群小蝴蝶还未至面门,李宏就已经感觉到了逼人而来的阴森鬼力。
槐鬼这东西很古怪,介乎鬼和妖之间。由于槐树性质属阴,尤其是这样深山老林中背阴山坡上生长的槐树性质更是极阴,所以时常有山精鬼魅附身其中,借着它的极阴性质吸取月辉修炼,久而久之,这棵槐树就与附身来的山精鬼魅成为一体慢慢成精,最后修成一种半妖半鬼的东西。但它的道行更接近于修鬼道,所以称为“槐鬼”。
这里大片槐树都是槐鬼,但以面前这只老槐鬼为最高,因为他已经脱去本体修成人身。李宏估计,如果鬼力以十级来算,以前九离门金灯峡那个鬼王集凌子算是三级的话,这老槐鬼就是五级。
但五级又怎么样?自己的“六灵咸仪诀”天生就是阴物的克星,何况还身带离火珠的三昧真火,老槐鬼简直找死!
灵仪子在旁冷眼看着,漫不经心说了声:“且慢动手。”话虽如此,他却压根站在原地不动,一点不紧张。现在他也明白了,刚才不小心才着了道,不过是一群槐鬼布了类似“鬼打墙”之类的迷阵。眼前这只老槐鬼是狗仗人势,仗的杜易子,本身修为根本及不上李宏。
李宏巍然不动,眼看无数阴风槐针已经将及刺到面门,这才好整以暇的顿顿脚。
轰——全身冒出熊熊火头,转眼李宏成了个火人。这火正是三昧真火。
阴风槐针乃槐鬼用本身槐角所化,属性极阴,三昧真火恰好就是阴物的大克星。槐针沾到李宏的边立刻滋滋的烧化了。那老槐鬼这才明白李宏的厉害,心头一颤,赶紧后退。
他不敢不退,槐针上附的是他的本命鬼力,烧化等同就是消耗他的修为,既然不能伤到李宏半点毫毛,不退难道还想等着被李宏烧干净?他色厉内荏的道:“好小子!敢不敢跟我划下道来正式比划比划?”言下之意刚才不过是试探。
当着大群徒子徒孙,老槐鬼很要面子,还在试图遮掩自己根本不是李宏对手的事实。
李宏不屑的道:“比划什么?懒得跟你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此话一出,山坡上大片槐树再次开始愤慨的剧烈摇摆。
“好了好了,”杜易子饶有兴味地看到现在终于发话了。他转过身对老槐鬼温言道:“槐山老弟别生气。山居枯坐,难道有客,今夜月色正好,不如我们手谈品酒,好过打打杀杀。”
言辞古朴温和。李宏暗想,这杜易子倒是个雅“人”,且愿意闲谈,看来此行使命有望啊。
杜易子向灵仪子和李宏招手笑道:“来吧,都到我山花小筑里去赏月。”
槐山子的脸青绿交加,很想拂袖而去,却明白自己修到如今仗的都是杜易子保护之力,哪里敢不听杜易子的话!眼见李宏和灵仪子都跟上去了,只好慢吞吞吊在后面,还回身道:“小的们别怕!祖爷爷我在,定要无礼小子向我赔礼!”
槐鬼们摇头摆脑,活像一群摇着尾巴的哈巴儿。
槐山子这才面有得色,整整衣冠跟了下去。
李宏分明听到,肚子里一大捧讥讽的词,涌到嘴边,却正好看见杜易子朝自己淡淡的笑,脸上虽有狗容,但明显是温和劝阻之意。
这杜易子有几分意思啊,看来他心底明镜似的。李宏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
谷底青碧竹楼顶,四人对月而坐,头顶只悬一线深蓝碧空,冰轮明月已到东天,恰好斜斜照进谷底,银光投射在身周烂漫山花上,扑鼻木叶芬芳夹杂着槐花幽香,此情此景令人顿消尘俗之念。
“我的山花小筑还不错吧?”杜易子微笑,将手一挥,楼下棋枰从窗口缓缓飞出,慢慢飞至四人中间,再次手一挥,一套酒具连着一壶美酒飞将上来,正好落在棋枰旁。
李宏看得饶有兴味,又暗暗将神识探查杜易子身体。
他是金丹初期修为,杜易子已是相当于元婴后期。按理来说李宏根本探不出杜易子修为,但李宏修的是《六灵咸仪诀》,神识可比元婴老怪,隔得这么近,杜易子身体构造一点瞒不过他的近距离查探。
这杜易子确实已是人身,身体结构几乎跟人没什么区别,但胸口结的元婴很有古怪,准确来说,那不是元婴,而是一个小小的独犭谷,纯粹能量体的独犭谷。那小独犭谷正捧爪端坐,在胸口大片莹白妖力海中央微微浮动,憨态可掬,看上去很是好玩。
杜易子似乎感觉到李宏在干什么,他有些不自在,将条纹白袍衣襟拉紧,李宏立刻发现神识被阻断,赶紧正色坐好。心里却有些疑惑,难道说妖们也会飞升?飞升后虽是纯能量体但却是本体本形?那——修了万多年才得到的人身不是白修了么!
杜易子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圆溜溜的眼睛眨巴几下,突然冒出来一句李宏怎么都想不到的话:“我们下一盘棋,你赢了必能如愿。”
李宏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美景立时消失。
下棋!自小长在山村,哪里碰过如此高雅的东西,听说过却根本不会。实在难倒!他求救的看向灵仪子。灵仪子却纹丝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对李宏求救的目光视若无睹。李宏窘得直摸鼻子。
杜易子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道:“难道你竟不会下棋?那更好!这样会有意象不到的妙招。其实围棋规则很简单,我教你马上就懂了,你执白先,我执黑后,只要你把我的棋子困死围住、谁夺的地盘大谁就赢了。”
他兴致勃勃的在棋枰上指了会,又道:“我让你十子,你可以先布棋。”
李宏拈着白玉棋子,看着偌大的棋盘纵横交错的划线,眼睛一闭,随便落在中心上,接着又胡乱上下左右连放棋子,直到放满十颗之数。
杜易子笑了:“现在该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