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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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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长腿苦笑,道:“小人也并不聪明。”

    诸葛酒尊道:“不,你很聪明。”

    周长腿道:“跑得快和聪明不聪明,那是完全两回事。”

    诸葛酒尊道:“你说得很对。”

    周长腿叹了口气,道:“既是这样,你又怎知道我不是个笨蛋?”

    诸葛酒尊道:“当老叫化抓住你的时候,的确不知道你到底聪明不聪明,所以就只好试一试某个法子。”

    “某个法子?”周长腿莫名其妙,道:“何谓之某个法子?”

    诸葛酒尊笑道:“在你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看看你的反应怎样。”

    周长腿为之啼笑皆非,道:“小人的反应怎样了?”

    诸葛酒尊淡淡道:“你很怕疼。”

    周长腿道:“你老人家这一脚实在很厉害,实在踢得小人很疼。”

    诸葛酒尊道:“不管疼不疼,你这个人相当怕痒却是事实,也只有聪明的人,才会特别怕疼,至于笨蛋,通常都比较能够忍住疼的。”

    周长腿干咳一声,道:“就算小人聪明绝顶好了,那又怎样?”

    诸葛酒尊道:“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懂得珍惜自己的性命,你懂不懂?”

    周长腿道:“我懂。”

    诸葛酒尊道:“你当然不想立刻就死掉的,对不?”

    周长腿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无论你老人家想知道什么事情,只要小人知道,就-

    定会据实相告。”

    “很好,真的很好。”诸葛酒尊淡淡地道:“老叫化就是等你说这句话。”

    他吟哦了片刻,才继续道:“你们是什么人?”

    周长腿立刻回答道:“咱们只不过是一群商旅。”

    诸葛酒尊沉声道:“这么说,你们都是生意人了?”

    周长腿点头道:“是的。”

    诸葛酒尊“唔”了一声,道:“你现在千万小心,老叫化不想听见半句谎话,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周长腿忙道:“我一定会小心。”

    诸葛酒尊道:“你们这些生意人,做的是什么买卖?”

    周长腿讪讪一笑,半晌才回答道:“咱们干的是无本买卖。”

    “无本买卖!”诸葛酒尊嘿嘿一笑,道:“这分明就是一伙强盗了。”

    周长腿道:“那只是偶一而为之的,并不是天天都做强盗。”

    诸葛酒尊冷冷一笑,道:“真正的江湖大盗,也许十年八载才动手干它一票,但这已足够毕生享用了!”

    周长腿苦笑道:“咱们的本事还没有这么大。”

    诸葛酒尊道:“你们当然不是那种材料,所以只能做一群有如冒头苍蝇般小贼。”

    周长腿苦着脸,道:“小人知错,下次决不敢做这些买卖了。”

    诸葛酒尊冷冷一笑,道:“但老叫化看得出,你们这群狗头崽子,并非志在抢劫我这个老叫化,而是想把咱们师徒砍为肉酱。”

    “没这种事。”周长腿脸色灰白,叫道:“咱们跟你老人家无仇无怨,为什么要存心杀害?”

    诸葛酒尊冷冷一笑:“只怕有人付出银子,你们就会为了银子而杀人。”

    “冤枉!”周长腿急着说道:“真乃冤枉!”

    诸葛酒尊冷冷道:“那么,你们志在什么?”

    周长腿吞了一口口水,道:“小人若说了,是否可以马上滚蛋?”

    诸葛酒尊点点头,道:“是的,但却决不能说谎,否则,嘿嘿!”

    “小人决不会骗你老人家。”周长腿忙道:“实不相瞒,的确有人收买了咱们这伙兄弟,来对付你老人家的。”

    “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

    “因为老大没有说,所以咱们这一伙兄弟就不知道了。”

    “你们的老大是谁?”

    “阔鼻子萧赛良。”

    “他在哪里?”

    “躺在地上那一个就是。”周长腿伸手向地上一指。

    诸葛酒尊一怔,原来那个鼻子朝天的家伙,就是他们的老大萧赛良。

    诸葛酒尊哼了声,把那萧赛良揪起来,叱喝道:“别装死,我问你一件事,你答不上,就得再吃老叫化子一记内家重掌。”

    萧赛良连忙道:“不要再打,总之,小人一定据实相告便是。”

    诸葛酒尊道:“你们这群狗头崽子想打什么主意?快说!”

    萧赛良吸了一口气,道:“有人付钱,要咱们抢走你的绿玉打狗棒。”

    诸葛酒尊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为了这个。”

    萧赛良道:“那人说,你这个老叫化略懂武功,但却只是第七八流的角色,所以咱们才敢动手的。”

    他这句话才说完,脸上已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这分明就是欺善怕恶,算什么英雄好汉!”诸葛酒尊气冲冲地骂道。

    萧赛良惊惶地道:“前辈教训得好,骂得好,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诸葛酒尊冷冷一笑,道:“那人是谁?”

    萧赛良道:“俺不知道,俺是在赌坊里认识他的。”

    诸葛酒尊道:“他有多大年纪?”

    萧赛良道:“也不知道。”

    诸葛酒尊脸色一寒,道:“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这双照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萧赛良苦笑了一下,道:“那人身材中等,衣着十分华丽,但脸上却戴着一副薄薄的人皮面具。”

    诸葛酒尊冷冷一笑,道:“连人家的底细都没弄清楚,就想发财大吉,真是不知死活。”

    萧赛良道:“那是俺一时糊涂,下次不敢啦!”

    诸葛酒尊冷冷道:“我也不想下次还遇见你们,快滚!”

    萧赛良如获大赦,匆匆离去。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喃喃道:“烦恼的事好像越来越多了。”

    小恶女终于找到了诸葛酒尊,又拜了他为师父,但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诸葛酒尊带着她东闯西荡,而且开始传授她武功。

    经过一番追查,想夺走绿玉打狗棒的,无疑正是恨天中人。

    直至岳小玉遇上诸葛酒尊之际,天恨帮又正在向诸葛酒尊动手,似乎非要得到绿玉打狗棒不可。

    岳小玉听诸葛酒尊说出其中经历之后,不禁气得咬牙切齿,道:“他妈的什么恨帝恨王八,老子迟早要他知道厉害。”

    诸葛酒尊眨了眨眼,微笑着道:“岳小兄弟,常言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莫非是你已经练成很厉害的武功了?”

    岳小玉一拍胸口,道:“老子虽然还是跟从前差不多,但却有两座厉害的大靠山。”

    诸葛酒尊道:“你是说你师父和义父吗?”

    岳小玉却摇摇头,道:“非也。”

    诸葛酒尊大奇,道:“那么这两座厉害的大靠山又是什么人?”

    岳小玉道:“不是人,是四个字。”

    “四个字?”诸葛酒尊越听越奇,道:“四个怎样的字?”

    岳小玉道:“勇者!仁者!”

    诸葛酒尊陡地一呆,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岳小玉道:“勇者无惧,仁者无敌,本座就是要成为无惧、无敌之人。”

    公孙我剑听得不住摇头,叹道:“宝贝徒儿的吹牛瘾又发作啦!”

    诸葛酒尊却不以为然,道:“小岳子有此宏愿大志,那是十分值得嘉许的,也许他现在还不能成为勇者、仁者,但只要心存此念,总有一天可以成功的。”

    公孙我剑淡淡一笑,对岳小玉道:“过两天就是丐帮长老大会了,你有什么高见?”

    岳小玉咧嘴一笑,道:“有师父在这里,徒儿又还能有什么高见。”

    公孙我剑道:“你是说为师专横可恶吗?”

    岳小玉道:“岂敢,只不过徒儿经验尚浅,资历又不足,倘若胡乱说话,恐怕会贻笑大方尔。”

    公孙我剑道:“你年纪虽然细小,但却也有你的一套,反正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就算你大发谬论,咱们也是不会怪你的。”

    岳小玉登时展颜一笑,道:“既然师父这么说,徒儿就不客气了。”

    公孙我剑道:“速说可也。”

    岳小玉道:“听说这次丐帮长老大会,对于外来之人都不大欢迎,对吗?”

    诸葛酒尊点点头,道:“这本是丐帮内里的事,外人插足其间,实在是不怎么好的。”

    岳小玉道:“但小岳子认为,若有外人参与这个盛会,天恨中人反而不敢轻易造次。”

    诸葛酒尊怔了一怔,道:“你怎会有这种想法的?”

    岳小玉道:“倘若丐帮长老大会,变成了天下英雄荟聚之所,恨帝就算胆子再大,只怕也不敢公然动犯众怒。”

    诸葛酒尊眉头一皱,道:“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但如今距离大会日期已在不远,就算立时发出宣告,只怕也没有多少武林英雄可以赶得及前来参与。”

    岳小玉耸肩道:“这就没话说了。”

    公孙我剑道:“但为师却有话说。”

    岳小玉道:“师父有什么高见?”

    公孙我剑道:“无论这次丐帮大会有没有外人参与,恨帝也不会在大会之日插手生事。”

    诸葛酒尊奇怪地望着他,道:“何以见得?”

    公孙我剑道:“恨帝若敢在丐帮大会之日生事,就绝不会在动手之前派人对付这位江南丐中丐!”

    诸葛酒尊听得不住点头,道:“这话也不错,这恨帝必然也是条老狐狸了,他再愚蠢也不会犯上打草惊蛇的弊病。”

    公孙我剑道:“恨帝也许有能力可以在丐帮大会之日,把这个大会弄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但他若真是这样做,天恨这个组合也必然会为之元气大伤,这是智者绝对不敢的所为!”

    诸葛酒尊连连点头,道:“不错,这次丐帮长老大会,少说也有逾千丐帮高手聚集在一起,天恨中人若在这里发难,纵然可以获胜,也必仅是惨胜一场而已。”

    公孙我剑道:“恨帝若对丐帮拼个惨胜,那么不到三天,他就会完全惨败。”

    诸葛酒尊道:“公孙兄所言甚是,最少,神通教那边一定不会坐视,必然乘机落井下石,把天恨帮彻底消灭。”

    岳小玉忽然道:“但天恨帮若早与神道教互相勾结,那又怎样?”

    公孙我剑道:“万层楼心高气傲,他绝对不屑与恨帝联手。”

    岳小玉道:“倘真如此,那就好办得多了。”

    公孙我剑说道:“照目前形势看来,天恨帮与神通教两者之间,都是各有顾忌的。”

    岳小玉道:“最好恨帝忽然间狠劲大发,跟万层楼来一场大火拼,咱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公孙我剑叹了一声道:“想想是可以的,但世间之事又岂会这样如意?”

    诸葛酒尊也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老叫化的事,其实也不必过分担心,倒是郭堡主中了血花莲掌力,如今更与叶红棉变成了一对苦难鸳鸯,这才真的叫老化子牵肠挂肚,忐忑不安。”

    公孙我剑道:“这是各有各的福泽,各有各的运数,旁人再担心也是担心不来的。”

    岳小玉道:“还有布公子,铁眉楼那边的形势不知道又怎样了?”

    公孙我剑道:“布狂风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好像比为师还更有办法,更有本领。”

    岳小玉道:“这次丐帮大会,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公孙我剑道:“他若来了,恨帝一定更加不敢造次。”

    诸葛酒尊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个老叫化逍遥自在了大半辈子,想不到在这把年纪却要劳碌得疲于奔命,算不算是报应?”

    公孙我剑道:“这是你福气惊人,连做叫化子也做得威风凛凛,以后,普天下叫化子遇上了你,都会客客气气,甚至会对你老兄敬若神明哩!”

    诸葛酒尊道:“这真是最要命的惊人福气。”

    岳小玉凝视着他,忽然问道:“诸葛大叔的伤势严重不严重?”

    诸葛酒尊道:“一两天后,料可复原如常。”

    岳小玉道:“如此甚好”忽然眼珠子骨碌一转,睨视着师父。

    公孙我剑捋须一笑,道:“你又有什么好主意,直说无妨。”

    岳小玉嘻嘻一笑,道:“诸葛大叔给天恨帮接二连三作弄”

    “不是作弄,他们是要弄死我这个老叫化。”诸葛酒尊立刻气忿忿的说。

    岳小玉道:“他们要弄死诸葛大叔,当然是无法如愿以偿的,但不管怎样,大叔给他们弄得满天星斗,七窍生烟,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了。”

    公孙我剑盯着他,道:“你想向天恨中人报复?”

    岳小玉道:“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战略。”

    公孙我剑道:“这并不是战略,而是报复者的漂亮说话。”

    岳小玉道:“难道师父认为不对?”

    公孙我剑道:“这两句说话不但很漂亮,而且对极了。”

    岳小玉立时眉开眼笑,道:“既然师父也认为很对,咱们就不妨给天恨中人来-个还以颜色,好让他们知道,咱们是不好欺负的。”

    公孙我剑点点头,道:“你这个主意不错是好极了,但咱们又该怎样去对付天恨帮?”

    岳小玉讪讪一笑,道:“这就得靠一个人了。”

    公孙我剑道:“靠谁?”

    岳小玉道:“我师父。”

    公孙我剑嘿嘿一笑,道:“怎么不说靠你的义父练惊虹?”

    岳小玉笑道:“现在要找义父,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但师父却就在眼前,这又何苦舍近图远?”

    公孙我剑盯着他,摸了摸鼻子才道:“你以为天恨帮是一块豆腐?”

    岳小玉道:“当然不是豆腐,若是一块豆腐,又何必师父亲自动手了。”

    公孙我剑道:“你明知这是一个烫山芋,而且这烫山芋还是有毒的,怎么还叫师父把它接住?”

    岳小玉抿嘴一笑,道:“这山芋虽然又烫又毒,但却也只有你才能接得住。”

    公孙我剑笑笑道:“但为师若接不住呢?”

    岳小玉道:“不成功,便成仁,那也是无话可说的。”

    公孙我剑呵呵一笑,道:“有你这样的徒儿,为师真是有福之至。”

    诸葛酒尊忙说道:“公孙兄用不着生气”

    公孙我剑两眼一瞪,道:“我几时说过自己生气了?”

    诸葛酒尊干咳一声,说道:“也许你不是真的生气,但看来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公孙我剑道:“也许你不是女人,但看来却好像女人般的样子。”

    诸葛酒尊一怔,隔了半晌才道:“你可知道这样辱骂别人,是会引起决斗的。”

    公孙我剑悠然道:“我在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已很清楚这样说话的后果。”

    诸葛酒尊道:“既然知道,何以还明知故犯?”

    公孙我剑道:“因为你并非别人,而且是酒王之子,又是江南丐中丐。”

    诸葛酒尊呆了一呆,接着仰面大笑,道:“说得好,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岳小玉心中暗暗好笑,忖道:“这两个老人家言行古怪,真是世间少有。”

    公孙我剑又已瞪视着他,道:“你刚才说得很好,为人之道,不成功便成仁,正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岳小玉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师父真的要去对付天恨帮?”

    公孙我剑道:“这是你说的呀,为师如今照办,那又有什么不对了?”

    岳小玉忙道:“徒儿只是随便说说的,师父千万不可当作认真!”

    公孙我剑登时脸色一寒,道:“你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分?”

    岳小玉一楞,道:“我是你的徒儿。”

    公孙我剑道:“但也是血花宫的宫主!你可知道,这种身分是多么重要?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小无赖?难道你不知道你义父对你的期望有多大?”

    岳小玉给他说得透不过气来,只得说道:“徒儿自知言行轻率,做事又不负责任,但徒儿保证一定改过”

    公孙我剑道:“你改过不改过,已是后来一回事,但为师现在决定,马上就给天恨帮的兔崽子们还以颜色。”

    岳小玉咬了咬牙,道:“那么,徒儿也要跟着师父。”

    公孙我剑道:“不行!”

    岳小玉脸色一变,道:“为什么不行?我是你的徒儿。”

    公孙我剑道:“你不行,是因为跟着为师,只会给为师增加累赘,除非你已练成绝世武功,那才有机会可以跟为师一起出生入死。”

    岳小玉跺了跺脚,气忿忿的道:“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公孙我剑淡淡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你从现在开始勤练武功便是。”

    岳小玉苦着脸,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才苦练,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公孙我剑道:“不迟,不迟,你现在留在这里慢慢的练,为师要走了!”

    他说走就走,而且走得比豹子还快。

    岳小玉又跺了跺脚,道:“这就是岳小玉的师父,我就是笑公爵的徒儿!又是血花宫的宫主!”

    诸葛酒尊怔怔地望着他,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真的生气啦?”

    岳小玉却忽然咭咭一笑,道:“我没有真的生气,只觉得他妈的十分有趣。”

    诸葛酒尊不禁为之呆住。

    公孙我剑实在是个奇人,一个罕见的武林奇人。

    他离开金鹏苑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杂货店里买了二十斤醋。

    然后他就捧着这一坛醋,骑着一匹用二百两银子买回来的马,一直往南而去。

    南方有一座小镇,镇上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其中最简陋的屋子就在小镇北方一口大井的旁边。

    这屋子有门,但门上最少有八九个大洞,二三十个小洞。

    这样的一道门,当然已很霉烂了,但比这道门更加霉气十足的,却还是门后的一张床。

    但这一张看来随时都可以坍塌的床,却又比床上的人还好看一些。

    丐帮有逾万弟子,也就是有逾万乞儿叫化子,但却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叫化子会比这床上的人更加肮脏不堪。

    他的头发,似乎有好几年没整理过了,以致左一绺右一绺虬结在一起,再衬托着他那张污垢一层又一层的脸孔,实在令人有着恶心的感觉。

    公孙我剑把马儿拴在井边,然后就抱着醋坛直闯进去。

    只见屋子里斜斜地摆放着一张残破之极的桌子,桌面上有一个酒坛子,但坛子内早已滴酒全无。

    公孙我剑把醋坛放在酒坛旁边,两眼直视着床上那人道:“老四,你咽气了没有?”

    那人的眼睛半开半阖,听见公孙我剑这样说,才缓缓地把眼睛睁开。

    “公孙我剑?”他诧异地说。

    公孙我剑干咳一声,道:“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

    那人眨动着眼睛,长长地叹气,道:“的确没想到,你怎会找到这种鬼地方来的?”

    公孙我剑道:“这里既不是龙潭虎穴,又不是什么隐秘之所,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知道你待在这里等死。”

    那人怪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

    公孙我剑道:“十年前,你对我说已经四十岁了?”

    那人道:“不错,十年前我的确这样说过。”

    公孙我剑道:“所以,你现在已经是六十岁了。”

    那人道:“四十岁的人再活十年,又怎会变成了六十岁?”

    公孙我剑道:“一个人若既肮脏又颓丧,是会老得更快,也老得更难看,更老弱的。”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随便你怎样说都没关系,反正我已不想活下去了。”

    公孙我剑道:“门外有一口井,你为什么不跳下去?”

    那人道:“我就算非要自萌短见不可,也绝不会跳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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