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又不便不答应她,当时略为呻吟了一下。云娜不由脸一红,笑道:“我是给大哥说着玩的”
不想燕青忽然抬头,正色道:“既然姑娘有意,这口剑就赠与姑娘便了,反正有此蕉叶宝刃,日后倘若师父责问,也有说词了!”
云娜不由笑哈哈的注视着燕青良久才道:“真的呀?大哥不怕挨骂?”
燕青脸红了一下道:“不怕!”
云娜尚眨着那双大眼睛,嘻嘻笑道:“那我收起来罗,要是别人送我这口剑,我是万万不敢收受,只是大哥要送我,我是非受不可了!”
她说着真把那口剑系在了背后。二人正在谈笑之间,那先前苗人,遂又走了进来,欠身说了一句。云娜笑而向燕青道:“铁花峒主请我们去吃饭!”
燕青早已腹饥,当时和云娜一并外出,那苗人在前引路,三人穿过那道石弄,来至一间大室,尚未进内,已见其中火光闪闪,鼻中已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肉香,不由益增饥饿。
待进室之后,却见室内黑压压坐满了一圈人,细一看,全是那铁花峒主的妻妾们。
正中是一大石案,石案是圆形的,案上满置着一些兽禽的肉块,正中尚有一个大瓦钵,钵中盛满了一种黄色的酱。
正有几个长颈猓猓,用尖叉叉上了肉,在那酱中醮来醮去,然后再持至正中一个大火炉上去烘。
一时只听见噼噼啪啪的大响,那些烤熟透的油脂,滴落火中,冒出挺高的火苗子,全室上腾着极为浓厚的香味儿。
燕青本以为他们一定是吃食一种极为怪的东西,却不知竟还吃得如此文明。
此时那铁花峒主,已由那石案另端,起身迎出,他显得挺亲热的,把二人拉到一旁石几旁坐下,所坐者是一个草垫。
二人见铁花峒主那颗小头,被火光薰得满头大汗,颈上钢环,更是闪闪生辉。
二人落坐之后,铁花峒主也坐了下来,那四周的猓女,一齐发出一阵欢呼拍掌之声。
二人不由吓了一跳,再看其中有一女猓猓,想是没有欢呼,铁花峒主用手指了她一下,后者立刻咧开大唇欢呼了起来。
燕青冷眼旁观这种命令式的欢呼,不觉好笑,遂看了云娜一眼,云娜也正看着自己抿嘴而笑。
这一阵子拍手欢呼,按说只是一种欢迎的表示,须臾即停。可是这群女猓猓们,却一直叫笑拍打了下去,延了半盏茶之久。
燕青几次三番都气得想离座而去,都被云娜给拉住了,一直闹了半天,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此时在一边侍候的几个长颈猓猓,把烤好的肉,分置在每人面前碟中。
碟中各有一把小刀,遂见那些女猓猓,刀手齐下,抢食着那些烤好的肉。
有的三口两口吃完了,还伸手想到燕青云娜二人盘中抓去,却被那铁花峒主的叱声所止住了。
二人吃了几口,但觉香酥可口,于是也就放心大吃了起来。
燕青无意间抬头,看见铁花峒主颈上那数十枚钢环,扼得又密又紧。不由心想:“他连说话都难,却又怎么能吃饭呢?”
心中正自不解,却见那铁花峒主,拍了两下手,遂走上了两名长颈猓猓。
二猓各自低下了头,小心的附手在这位峒主颈上,于是一枚枚的钢环,自铁花峒主的颈上取了下来。
二猓小心地,把这些解下的钢环,垂直的叠在一边石案之上,一直叠了老高一大串。
燕青不由心中好笑,再一看那铁花峒主,竟是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那铁花峒主,一颗颈项少说也长有二尺许,平日有这些钢环支持着,倒能直立,此时这些钢环突然一去掉,那条长颈,就仿佛如同面制的一般,忽悠悠的直向一边倾了下去。
幸亏一旁一猓妇手快,忙用双手,把长颈给暂时托住了。
然后再小心慢慢地,把他长颈给扶正了起来,还有两人一边一个,小心的招呼着,生怕这位峒主长颈再倒下去。于是他才一口口的往那“红”“白”“黑”三色的嘴里送着肉吃。
二人看得面面相觑,俱感心惊肉跳,心说这真是毕生以来见所未见的怪事!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二人俱感已饱了,正觉口渴难耐,却见有一长颈猓猓,手捧着一大瓦盆热气腾腾的汤走进来。
就有侍者,在各人面前分了一碗,二人细观那汤汁极为浓醇,颜色纯白,阵阵香味直薰鼻梁。
由不住各自呷了一口,只觉得这浓汁,似极纯的鸡汁,却又像是有鱼和奶油在其中似的,二人都想不通,这看来极其野蛮的长颈猓猓,对于吃食一道,却有独到精致的烹饪之法,这真是怪事了!
饭后二人回至原室,铁花峒主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二人归室之后,云娜坐在床上,燕青却倚几而坐。
四只眼睛往往一碰,却不自觉的又转开了。
云娜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说,只是她却说不出口。
燕青冷眼旁观,这一天来,他和云娜相处太近了,他领受到,这姑娘却是美艳夺人。
一瞬间,他更觉得心中十分紊乱,他看着云娜那对亮而充满了痴情的眼睛,已猜想到这一刻,对方到底是想些什么。
他怕听到云娜说出来因为他实在也没有自信的能力了!
于是他微微闭了双目,做出十分疲倦的姿态道:“姑娘,我们睡一会吧,今天太疲倦了!”
云娜虽有满腹辛酸,想借着这时候吐诉一下,只是燕青既疲倦至此,她也只好答应了一声,再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滚至床内,一面轻轻闭上了眼睛。
却不知她一上午穿山越岭,早已疲倦不堪,此时既想睡觉,一闭上眼,不久也就入了梦乡。
燕青在一旁坐了一会,由云娜鼻息知道这姑娘确是睡熟了。
他不由轻轻的站起了身子,慢慢踱到窗前。
那窗子是凿在石壁上的,大有尺许见方,由窗内可远眺室外。
燕青无聊地看着窗外,正想着一腔难以排遣的愁怀,忽听一阵乱嚣惊叫之声。
燕青不由注目一看,只见一群长颈猓猓,各持矛刀,正在追捕着两个飞跑的同类。
那两个长颈猓猓,想是跑得慢了一点,被身后那群持矛的猓猓给捉按住了。
一时就有一人,用个软索,在那两个猓猓身上,捆了个结实。
燕青不由剑眉微皱,心说这两个猓猓大概是犯了罪了,要不然怎么会被捆上了呢?
想念之中,却见又有一长颈猓猓,双手抱着一大捧各色鲜花,走向那被捆的猓猓之前。
那两长颈猓猓,不由吓得鬼魂附体也似的,连声大叫着,一面朝着一方磕头不已。
燕青不由心中奇怪,再看二猓所磕头的方向,铁花峒主正坐在那里。
这位铁花峒主,此时不知如何,那双凸出的双目之中,竟流下了泪,不时地用手去擦着。
可是他仍然挥着手,令那些持矛的长颈猓猓,把这二人压逼走着。
于是就有一长颈猓猓,把摘来的那些鲜花,不分全身上下,在二猓身上插满了。
二猓此时更是鬼也似的尖叫了起来。
燕青不由心中奇怪,只是这是人家的事,自己也不便多问。遂见二猓猓被那几个持矛的猓猓,连拖带拉的推走了。那铁花峒主待二人被拉走之后,才用手擦了一下眼泪,慢慢起身往堡中走去。
燕青想了半天,也想不透这是什么道理。当时看了看,云娜自熟睡未醒,也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云娜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醒了过来,燕青含笑立在床前,微笑道:“姑娘这一觉真是好睡天都快黑了”
云娜不由脸一红,慌不迭翻身坐起,她忽然伸出了玉手,拉住燕青一臂道:“大哥你也躺会吧!”
燕青不由笑了笑道:“我不睡,方才你睡觉时,我已经休息过了”
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事,微微“哦”了一声,云娜忙问道:“有什么事么?”
燕青遂笑着,把方才所见之事说了一遍。云娜不由秀眉微皱,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道理。
二人谈了一会,那苗人正好进来献茶,遂向二人说了几句。
云娜笑向燕青道:“真快,又该吃晚饭了!”
她说着不由皱了皱眉,遂转向那苗人,把方才燕青所见的事,告诉了那苗人,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想那苗人,听了以后,面色大变,全身竟自连连颤抖起来,并且对着云娜双手连摇,似乎不要叫云娜再说下去。云娜不由更是奇怪,再三追问之下,这苗人才叹了一口气,说了几句。
燕青见云娜脸色大变,不由怔了一下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云娜看了他一眼,张大了眼睛道:“他说,那两个人,是献给这山上的大神去吃的,叫我们不要多问,要不然神会发脾气的。”
燕青不由大吃一惊,再看那苗人,想是已忌讳着自己出言太多,转身就跑了。
云娜看了燕青一眼道:“大哥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还真有吃人的神吗?”
燕青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哦!我明白了那铁花峒主说有事求我,看来定是与此有关了!”
云娜不由一惊道:“莫非他想请你去除这大神吗?”
燕青不由皱一下眉,冷笑道:“我看哪是什么大神,一定是”
云娜不由吓了一跳,忙接问道:“一定是什么?”
燕青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走吧!我们还是去见铁花峒主再说吧!也许不一定是这件事。”
云娜点了点头,于是二人转身而出,那苗人尚等在门外,见二人出来,才对着二人鞠了一躬,转身带路而去,仍然是到了中午吃饭的那间石室。
石室之中,此时仍然是乱烘烘的坐满了人,二人一入内,却又爆出一片欢叫鼓掌之声。云娜不由皱眉对着燕青一笑道:“我的老天!又来了,这可真受不了!”
二人注意到,那位铁花峒主,每餐吃饭时,都有二人,从他颈上,把那些钢环一枚枚取了下来,叠在一边,待吃完之后,再把那些颈环一枚枚的装上。
此时铁花峒主又把那些颈环取下置于一边,一面吃着,一面说了些什么。
那苗人立刻至二人身前代译了过来,云娜不由笑问燕青道:“铁花峒主说了,他要请你办一件事!”
燕青不由洒然一笑道:“这我们不是早知道了么?到底是什么事呀!”
云娜代译了过去,那铁花峒主忽然踱下了位来,满面欢欣感激地朝着燕青一拜到地。
这么一来,在座之人,都不由吃了一惊,燕青慌忙过去把他掺了起来,一面惊道:“峒主何必如此,小可既答应为阁下服务,怎敢受如此大礼?快起来吧!”
谁知那铁花峒主,却是泪流满面,口中哑哑连声,死也不肯起来。
仿佛是在说:“这件事壮士无论如何要做到,否则我将跪地不起!”燕青急得直用眼往一旁的云娜看去,云娜此时忙跑过来说了几句。
那苗人忙把话译了过去,这位峒主才由地上含泪而起,他对着身边的那位苗人连哭带笑说了半天。
那位苗人,边听脸上还变着颜色,不时连连点着头,待铁花峒主说完话之后,这苗人才向云娜,把峒主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云娜听得冷汗阵下,当时把这番话一一告诉了燕青。
原来,这地方名叫百花峒,一面是苗疆中最富有的一块地方。
长颈猓猓,自搬到此地以后,天时地利,使这一支怪族,非但没有被淘汰,却愈繁殖愈多,势力一天天壮大,足可与其他苗族分庭抗礼。
谁知好景不长,竟在去年初,由十万大山那边游来了一条赤鳞大蟒。
这蟒蛇竟见这百花峒地方山明水秀,竞自盘桓不去了。
这条大蟒蛇,百花峒只有三人见过它的形状,也只是惊鸿一瞥,据那三个长颈猓猓回来归告之,这东西竟是他们一生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三人只远远一见,已有两个当时吓昏了过去。
后来回来这么一说,才使百花峒整个地震惊了起来,就由这位铁花峒主,率领所有部族,全部武装,照那猓猓发现之处,前去搜寻。
谁知竟是费了整整两天时间,连那东西的影子也没见到,一个个沮丧而回。
从此以后,他们在短短一月之中,一连失踪了一百多人,这些人多半是放在山中守夜之人,竟是一去不回。
这么一来,才知道又是那东西作怪了,一时全族大哗,弄得食寝不安。
铁花峒主为了安内,故此告诉大家,这是上天降下的大神,为了要使全族平安,只有每日选一人,自行上山,供那大神享用。
这种方法,初时尚还有效,谁知道那东西竟是吃上了瘾,小小一人,岂能饱它馋吻?
不到十天,竟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这条红鳞大蟒,大发雷霆,窜至部族之中,尾扫村落,竟把全族居室,扫塌了个尽,伤人无数。
临走还被这条大蟒吞食了十七人之多,这才稍息怒火,从容而去。
铁花峒主自此以后,哪还敢再对这条大蟒有一丝怠慢之处,眼见数代来苦心经营的村落,为这畜牲扫乱败坏了个尽净,只好率众上山伐木,从新建设。并在后庄,立了一个大祠堂,供上香火。全族人日日至彼处求告上苍,企求能天降雷鸣,把这条毒蟒除了,以安人心。
这才又暂时相安了下来。
那蟒蛇性喜红花,被它吞食的人身上,如果没有彩花点缀,也会遭至它雷霆暴怒。
铁花峒主尚能清晰的想起,有几天,因没有在供的人身上插花,他曾听到那条蟒蛇如同鬼叫也似的怒呜,总算还没有再大发脾气,只把山口内松树扫倒了数十棵,才衔恨而去。
自此以后,族人哪再敢对大蟒有一丝蹩扭之处,每日天将过午,总要选两个族人,用绳子把全身捆得密密地,然后于其遍体,插以鲜花,用人把他们抬到每日送食的大石上,一任那二人在石上痛苦哀号,到晚上月上中天时分,那蟒自会出来受用。
日久已成习惯了,那蟒蛇白日也不知藏身何处,虽是搜索遍了附近山林涧谷,却休想发现它一丝踪影,只是一到午夜,它必出来。
每食人之后,尚要在石上,留下一滩新鲜的口涎,用以为标志,表示它已受用了,否则就是它没吃到,再不就是又有别的意思了。凡是看到没有口涎的时候,族人要赶快杀牛斩鸡,连同人供,一齐献上,要不然大难即临,这几乎是毫无怀疑的事情。
自此以后,除人供以外,每日还要以生牛生羊,各一只,共同献上。
似如此,这条怪蟒,才从此再也没有发怒了。
可是,长久的这么供应下去,百花峒所有猓猓,连老弱妇孺,一共算起来,也不过七八千人,似怪蟒如此食量,如何供应得起。
于是这铁花峒主不得不另动脑筋,每日派人,至外地去生掳两个外族之人,用以来供这条毒蟒食用。
这么一来,才少少为长颈猓猓族中,少去了些精神威胁。
可是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
那条怪蟒,不知如何,竟是胃口有独到的欣赏之处,别的族人吃久了,总觉那味道,还是没有长脖子的一种好吃。
于是又发了一次脾气,下了一次山,用尾巴把他们盖好未久的新屋,给扫塌了七八大幢,总算这次还留了一点面子,没有噬人。
这么一来,这位铁花峒主,可真是伤透了脑筋,只好忍痛牺牲,每天仍以同族之人飨之。
由于从前他们每天,到别族中去掳活人的关系,使其他外族之人,视他们为大敌。
他们在其他各族中,原先的良好声望,至此全部断送了。
于是不论那一族中,只要一看到长颈猓猓出现时,无不畏同蛇蝎,敬鬼神而远之!
其实他们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好一天天的这么忍了下来。
那条大蟒蛇对于吃食一道,选择极精,它有几个显著的口味,是这些长颈猓猓所熟悉的。
第一、过肥过瘦,过老过小都不要。
第二、女人绝对不要,关于这一点,它会由供者的脖子来分别。
这些又怎么知道呢?
原来有一次,供上了两个女人,第二天去看时,二女原封未动的躺在石上,只是已被怪蟒口中毒雾毒死,全身变成了紫茄色也似的。
其他过高过瘦,过小过老者,都是一样。
如果你要分别这是事实的话,你只需放在石上一老一壮,第二天去观之,那老者一定是毒死死在石上,原封不动,可是那壮的,已经没有了。
这么一来,这条怪蟒,简直就是吃定了这群长颈猓猓了。
在往昔的日子里,它为了吃食一道,每天都还要出外觅食,可是自从移居到这百花峒以来,每天都可安享清居,只要到晚上出来一趟,到一定的地方,把那些特为自己准备的东西,吃了就走。
它也看定了,这群长颈猓猓好欺侮,凡是有不如它心的地方,只要发一次脾气,定又有好吃的奉上。
而这长颈猓猓,又为什么不会迁居到别处去呢?
说来可笑,原来这长颈猓猓,心性最是守旧、固守。
这百花峒是他们十数代以来开殖的地方,更加以风秀山清,附近可猎之物既多,种作物也是十分发达,于是他们极不愿离开此地,那怕是受着大蟒如此虐凌,他们还是原守祖宗留下的旧地,至死也不肯迁移别处。
铁花峒主——此人倒是一个挺有心思的人。
他一方面对这条怪蟒十分恭敬,有求必应,可是暗中,却是无时无刻,不在为着能除这条大蟒,而用尽心血。
燕青和云娜今晨,所以在林中遇到他们全族出动的原因,也正是这位铁花峒主,率众去搜寻那条怪蟒。
他们全部隐在树上,每天都是如此,只希望那条大蟒,会突然由树下经过。
那时候他们就可以矛箭齐发,多少也令这畜牲受一重创。
其实他们都错了。那条大蟒已有千年以上的生命,全身上下硬若铁石,绝非他们那些刀箭所可伤害得了的,幸亏没有让他们碰见,否则那简直是不堪设想了!
燕青此时听完了这一篇话,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尚未答言,云娜已抖声道:“大哥我看这事情,决不是你一人所能办得了的,你千万不能答应他们”
不想燕青低头深思了一番,只由云娜这一段口授,他已知道这条蟒蛇,绝非一般蛇蟒可比。自己虽有一身功夫,可是若拿来对付这种通灵的怪蟒,那可真是危险万分了。
只是他先前已有言在先,答应了对方,又受了人家这么一口罕世的宝刃,此时又岂能反悔?
再说自己身列侠义门中,对于这种事,不闻说还则罢了,既耳听到了,又岂能不管?
他想着,不由举棋不定。那铁花峒主,想是由对方那种样子上,看出来燕青有犹豫不决的意思,不由一时泪流满面,仓慌着又走下位来,对着燕青又要拜下。燕青见状,慌忙躲过一旁,由不住长叹了一声道:“姑娘不必为我担心,这种事,人神共愤,愚兄既身为侠义道中人,又岂能不闻不问?请姑娘告诉他,我决心为他们除此怪蟒便了!”
云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浸含着一泡泪水。但是燕青是那么严词正义,自己虽是心中一万个不愿叫他答应此事,只是这种话,竟是出不了口,闻言之后,只急得花容失色。
燕青不由洒然一笑,用手向那口新得来的“蕉叶”剑上拍了拍道:“我得了这口剑,正好拿它来试试利也不利,姑娘就不必为我伤心!”
云娜当着众人,自然不便流泪,只忍着泪道:“话虽如此,大哥还是一切要小心才是”
燕青点了点头。遂向铁花峒主道:“峒主放心,这件事我定尽力去为,只是我可不能担保,是不是一定能把它除了,反正我尽力就是!”铁花峒主不明白他说些什么,只急得双手紧紧抓着那翻译的苗人,连连惊问着。
那苗人又只好再去问云娜,只是这姑娘低头不语,闷了半天,她才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想道:“反正这种事,我决不让他单独赴险,到时候我一定也要跟着他去,助他一臂之力,就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块!”
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燕青一眼,才把燕青的话,翻译了过去。
那苗人立刻笑着告诉了铁花峒主,铁花峒主闻言不由大喜。
他几步扑上前去,紧紧的抓着燕青双手,感激得热泪交流。
燕青本来对这长颈猓猓,没丝毫好感,可是自从耳闻了他们这段凄惨的故事,内心不由对他们同情十分,再由于这位峒主,对自己二人这么深情的招待,不由一霎时,觉得这一族也变得十分可爱了。
他微笑着扶起了铁花峒主,那峒主此时走到了几前,大声的对着所有人,呱拉呱拉的说了一大篇,大意是把燕青肯为她们除害的事情宣布了。
立刻这些人,发出雷鸣也似的欢呼之声,俱都跪伏在地,连连向燕青叩头不已,口中尚自发出“唏唏!”的呼叫之声。
从这些人的虔诚态度上看来,可想知平日对这条怪蟒恨畏之深了!
此时那苗人遂走进和云娜说了几句,云娜小声告诉燕青道:“铁花峒主问你什么时候去?”
燕青不由想了想,遂道:“既然要做,就愈快愈好。我想干脆,今晚,今天晚上好了!”
云娜既然心中已想定了,反倒不觉十分顾虑,当时遂把话转了过去,铁花峒主闻言之后,不由大喜,他略为说了几句,就转身人内而去。
那翻译的苗人,遂告诉二人说,峒主要亲自带燕青先去看看那地方,然后晚上燕青才好独自去。
燕青心中存着这件事,反倒是吃不下东西了,当时点点头道好。
不想云娜忽然站起身来,两眼发直道:“我也要跟大哥去看看!”
燕青不由一怔道:“你你去干什么?别胡闹了!”
云娜笑了笑道:“反正那蟒蛇要半夜才出来,现在大白天,我就去看看有什么关系?”
燕青不由皱着眉想了想,心想就让她现在去看一看,也没有什么关系,既然那铁花峒主都可以去,她去去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由不住笑了笑道:“你去倒是可以去,只是不可乱跑,万一要叫那蟒蛇给吃了,那可怎么是好?”
云娜见他说着话,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一排又细又白的牙齿,更增英俊潇洒,不由羞了个大红脸,当时生恐他不许去,不由哼道:“好哥哥!我一定不离你身边,这总该好了吧!”
燕青见她此时玉面垂羞,那么明眸上翻地顾视自己,益增娇媚之感,当时只觉心中动了一动。
闻言之后,笑点了点头道:“这才听话”
云娜见他答应了,这才欢喜的告诉那苗人说,燕青已答应了。
那苗人尚问,是否要带什么东西,燕青笑了笑道:“我现在只是去看看,什么也不要!”
说着二人离开了饭厅,来至前室,落坐后不久,那铁花峒主已由后室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就笑着拉着燕青的手,咕哩呱啦的说了半天,后经那苗人翻译过来,才知他说的是:“那蟒蛇每到上月时分,才肯出洞,现在去是一点危险也没有!”
二人均微笑不语,此时又来了几个持戈的勇士,一共是八个人。
一行十一人,出了这石室,早有人在门外备好了十数匹野驴,这种野驴,虽然性野,可是经这般长颈猓猓加以世代驯养后,已解人意,无异和马匹一样,平日乘骑负重均甚方便。
各人都上了驴背,由二长颈猓猓在前,抖动缰绳,一行十一骑,遂直往前奔驰了去。
山路虽难行,可是这种野驴,窜山过涧,十分稳重,脚程又快,不一刻已步上了绝崖陡峰。
夕阳之下,那些云丛,都在众人头顶飘来飘去,虽是盛夏酷暑,在此亦有些“高处不胜寒”之感了。
二人方自惊叹山路难行之际,忽见前行的铁花峒主,忽然把坐骑放慢,遂向一处岔口内弯了进去,余骑皆后跟而上。
燕青就觉眼前山势豁然开朗,一目所望,尽是陡峻的危崖大石,如蚕卵也似的一望眼过去,满是石云,真个有“乱石崩云”之势。
铁花峒主遂翻身下了驴背,众人也都跟随下了来,前面因全是石丘,不便行马。一行人徒步走进,燕青边行,边在打量眼前形势,心中不由阵阵吃惊,暗忖:“如果那怪蟒真要是蜷伏在此,要除他还真要费一番事情了。只要它往这些石丘里一钻,要找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铁花峒主边行,还一边回头来哇哇说个不停,那苗人也懒得再为他翻译,因此谁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待转过了一层石丘之后,众人忽然耳闻到有人哭叫之声,仿佛就在眼前。
就见前行众长颈猓猓,却停步不前,燕青、云娜也就站着脚步。
铁花峒主在二人面前,手指前方说了些什么,二人顺他手指处望去。
就见三四丈前,正是一个谷峰之口,四面满是石林,正中有一方极大的圆石。
那石上正躺着两个长颈猓猓,燕青认出,正是今天所捉的那两个猓猓。
这两个猓猓,全身都被绳子捆在一块大石之上,身上满插着各色鲜花。
此时见众人来,不由皆引动长颈,怪声泣号求救了起来。在他二人之旁,一棵松树之上,尚拴着一牛一羊,皆是活生生的尚自弯腰嚼食着石缝中的青草,像似不知大难将临。
燕青为了要明白一下这附近地势情形,遂放步往那大石走去,云娜自然也跟了去。
铁花峒主勉强大着胆子也跟上,有几个胆小的猓猓,都不敢再走了,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
一行六七人,走近那块大石,那两个预备喂食大蟒的长颈猓猓,更是放声悲号了起来。
燕青先不去理他们,脚尖点处,如同海燕掠空也似的拔空
而起,接着以“燕子三抄水”的轻功提纵之术,一连几个起伏,已翻上了那石上绝峰。
此时只觉天风冷冷,彤云开合,略一向下俯视,只见身在云雾之中,好一番壮伟山势。
他本幼随恩师,历练经年,更知凡是有这种毒虫大蟒所盘居之处,附近植物,不是枯萎尽死,就是挺开正盛,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此时他小心地顺着那块大石之下的石沟,直往上仔细瞧去,果见石沟两侧,那些白色石质,全呈着一片焦黄之色,再往上看,连草木树色,也全是焦黄枯萎尽净,燕青不由点了点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好毒的东西!”
当时手搭凉棚,直往这峰上望去,但见石如卧云,哪里能看出一个名堂来?
再往身左石下一望,只见万丈深渊,隐隐有淙淙流水之声,参着阵阵的松啸,听来更是幽静异常。
余燕青心中盘算了半天,也不知这条大蟒确实藏身之处,心想一切只有等到晚上再来详细勘查一番了。
此时身下众人,俱都仰首上望着燕青,不知他到底在捣什么鬼。
燕青看了半天,才由绝峰之尖,提起一口丹田之气,几个扑纵已如野鹤投云也似的,落在众人身前。
铁花峒主及身侧众人,眼见燕青如此神技,都不由暴雷也似的喊起好来。
云娜忙笑着上前道:“大哥!你看出些什么来了?”
燕青剑眉微皱道:“这东西奇毒无比,只由这附近山石树木颜色,都可看出来,就是尚看不出它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云娜听得脸色一变,燕青见她忽然双手紧紧拉着自己,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
当时不由有意安慰道:“不过这附近山石这么多,到是一好防身的地方,即便是除不了那蟒,想必逃命尚非不可!”
云娜不由芳心略慰。此时天已渐渐黑了下来,那些长颈猓猓,早已吓得不轻,就有人连连催着快回去。
燕青见那两个石上人,正自哭得没声断气,不由心想这也难怪,试想这么活生生的人,拿来喂蟒,哪还会有不害怕的?
当时不由对二人道:“你二人也不要怕,今晚上我负责那蟒蛇伤不着你二人就是了,只是为了引那蟒出来,你二人也只好委曲一会了!”
那苗人把话大声译出,二猓的哭声,才算是略微减低了些。
铁花峒主又连问,晚上是否还需要些什么东西,燕青想了想道:“人倒是不需要,只是最好能准备上几十桶桐油,不知有没有?”
云娜把话转告过去,铁花峒主连连点头,表示他们有桐油。
燕青遂大喜,告以请立刻派人,回去把桐油提来,只放在这大石上,自己晚上再来安排。
说着遂和众人回身而去,铁花峒主立刻传下话去,命二猓猓飞骑赶回办理此事。
然后大家才重回到石林之外,一行九人骑驴而回,在路上就见有几个长颈猓猓,用驴子驼了十几篓桐油,燕青吩咐他们只要运到那地方就不用管了。
一路上,云娜只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燕青,没有说一句话,她确实心中在担忧着,不知到底如何才好。最后她仍然给自己下了个决定,那就是,我一定偷偷跟他一块来。
燕青星目旁扫,见这小姑娘脸上愁一阵喜一阵,不知她想些什么,但他却知道,一定是为自己的事担心,想着不由笑向云娜道:“你在想什么呀?”
云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道:“没有想什么。大哥!”
燕青不由问道:“什么事?”
遂见云娜吞吐了半天,才呐呐道:“我想,想今晚上我陪大哥来好不好?”
燕青不由一惊,忙摇手道:“那怎么行,这岂是开玩笑的你只乖乖的睡好了,到半夜我一定会回来!”
云娜此言本是试探性的,她早知燕青不会答应的,因此闻言之后,只微笑了笑,遂不多言。
燕青看在眼内,心中不由一动,已猜出了云娜心中之意,不由略微皱了皱眉,只转了一下双目,已想出办法来了。
当时遂也不说破,脑中此时倒真的为着今晚的任务而感到十分紧张了。
一行人马,又重回到了百花峒,此时天光已暗,暮色四垂,待进到石室之后,屋中已掌上了灯。
燕青把晚上需用之物,如暗器之类,都检视了一番,看看云娜,也在一边系靴子弄宝剑的,他心中更明白自己所猜不错:这姑娘一定也想跟自己去。
当时仍不说破她,待各物都整理好了,燕青推说好困,晚上既要对敌,此番一定要休息一下。
遂至石几上运行了一番坐功,待气返十二周天之后,已觉全身精力大增。
再看那云娜,依然在床上支着头,看着自己,燕青不由心中暗暗着急。只好又重新再运行一遍功力,待这一遍运完之后,睁开眼偷偷一看,云娜果然已睡在床上了,她微微闭着眼正在养神。
只看她手里尚紧紧抓着宝剑,就可知她根本没睡着,燕青不由心中一喜,暗忖此时不下手就走不了啦。
想着左手微微一按几面,人已如一片乌云也似的陡然腾起,往床面前一落。云娜方觉面前冷风一吹,正要睁眼,只觉右肋“睡眼穴”上一阵发麻,顿时全身一阵发软,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