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抽完,忽然听到有人的声音,我抬起头,寻声望过去。
二爷爷家院儿的矮墙外一个穿的土里土气的女人在冲我招手喊我,嘴里喊着:“伢子,你来。”
那女人身上穿的分明就是一件寿衣,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不过跟林入画见识了这么多,现在我对这些鬼啊怪啊早就麻木了,林入画说得挺对的,他们其实就跟猫狗一样,没什么可怕的。
我提着还在冒着烟儿的烟袋锅子向女人走去,停在了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我也是多了个心眼儿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如果她真的要害我我还能给自己留出逃跑的时间。
“伢子,我是咱村儿原来的老孟家的人,我听说了你对我们这些野鬼魂儿还有善心的事儿了,婶儿想求你点事儿。”
“啥事儿,你先说。”看这个女人倒真像是我们村儿的,不过既然是让我帮她忙,我是一定要问清楚是什么事儿什么忙的。
女人一听有戏,就赶忙凑上来一步跟我说:“我死了二十五年了,埋在村儿东口儿的坟井儿那,前几年后人都到城里去生活了,也没有个人来给我管理坟墓,我那坟头前儿不久不知道被哪个村老儿种了一棵挡光的树,害得我见不着天日,坟墓潮湿得很,我听说伢子你是个心善人,能不能帮婶儿去砍了那树。”
我咂了口烟,想了想:“帮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女人明显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碍于是求人帮忙,她显得很尴尬,她支支吾吾的跟我说:“我,我一个死人,我也不知道能给你啥好处。”
我心里其实是早有打算的,我学着爹的样子在矮墙上磕达磕达烟兜子,然后提出了我的条件:“这样,你帮我留意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如果你看到他就来告诉我。”
女人愣了一下,她以为我会提什么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立刻点头答应了:“伢子,婶儿给你盯着,你可给婶儿办事啊。”
我点点头,表示我一定照办。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和我寒暄了两句就走了,她说她不能再外面呆太久,不然遇上夜间巡逻的阴差会被抓去地狱投胎的。
临走前我问她为什么不去投胎重新生活,她说她不想去喝那孟婆子的汤,她不想忘记她的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我娘一定也是很想我的。
我在门口儿一直坐到天空发了白,露出了太阳的光我才起身回屋的,鬼都是怕光的,我猜天一亮我二爷爷就会消失不见的。
果然,回到屋里,炕上已经没有了二爷爷的尸体了。
我去找林入画,林入画每天都起得很早,我进屋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我坐在炕沿儿跟林入画讲了我和那个婶子谈和的约定,林入画换了一个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跟我说:“真是孺子可教啊,居然出息到和鬼谈条件了,我以为你会吓得尿裤子呢。”
跟在林入画身边,耳熏目染的,见的事情多了学到的也就多了,虽然真本事没学着什么,但是处事的方法倒是也明白了遇事不慌不忙的要沉着冷静。
“既然你俩已经有了约定那你就去,别拖,和人相处有和人相处的方法,和鬼相处有和鬼的,鬼都是会迷人心智的,既然她是直接来求你的就说明她没有害你的心,举手之劳,你能帮就帮一把,她还会买你个好记在心里。”
林入画告诉我,既然和鬼有了约定就一定要办,鬼和人不同,在鬼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外界干扰,脱离了物质的刺激,他们都是很单纯的,只能分辨善恶和好坏,所以他们对人的相处的方式也很直接,要么报答,要么报复。
我说我知道了,林入画说让我尽快去,不见天日的滋味真的是很不好受。
于是吃了早饭我就回家取来砍柴用的斧子,提着就往那女人的坟头去了。篮ζ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