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为虚幻,自然能够骗过剑意了。
这个答案看似匪夷所思,但却是陆十四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了。
而若以此猜测作为结果向前推,不论是那涟漪状的空间门还是胭霏有意无意提及的内应,就更像是某种可以的隐藏了。
隐藏什么,自然是云咏君那托梦的玄妙手段了。
当然,不管云咏君用了什么办法,陆十四并不关心,只当做是打发时间的小插曲,说过、想过,也就作罢了。
为今之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迎接……剑心洗涤。
短短的时间里,整个剑牢已经遍布了密密麻麻的丝状剑气,一开始,还好似粉尘般,缓慢飘动,无迹可寻。
但随着捆缚陆十四的锁链有流光一闪而逝,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石头,激荡下,引起连锁反应。
数之不尽的剑气,就像闻到了血腥气一般,前赴后继的汹涌来,化作滔天海浪。
如丝剑气,轻易的破开衣衫,争先抢后的挤向陆十四肌肤的每一个毛孔。
万蚁噬咬,其中痛楚,仿佛受了电刑,使陆十四浑身一僵后,便止不住的颤抖抽搐起来。
此时,陆十四只恨自己无力自杀,便是想要咬舌也成了妄想,皆因为满口的牙也已被剑气渗透,疼痛的无以复加下,失去了控制。
饶是如此,整个剑牢中,数之不清的剑气依旧不依不饶的疯狂涌入陆十四的身体,化身为铁刷子一般,对其五脏六腑、血脉穴窍、血肉骨骼一遍复一遍的洗涮。
剑心洗涤,名副其实,就是要以剑气,将罪
囚的污秽彻底的清洗干净。
而对剑气的眼中,陆十四整个人都是污秽。
忍,忍无可忍后,就是撑。
撑得住,还可苟延残喘。撑不住,就是个精神崩溃、魂魄碎裂,落得行尸走肉的下场。
今日之前,陆十四凭借着意志乃至执念,撑过了四天,却已经到了极限。
而现在,有了风信然之前强塞入他口中的养神丹,又给了他一次活命的希望。
半个时辰之后,剑牢之中的丝状剑气,全部湮入陆十四体内,在搅了个天翻地覆后,这才满意的离开,重新回归剑牢,然后消失不见。
独剩下如同从水中捞起来的陆十四,气若游丝。
“呵呵,哈哈……”
就是这般,陆十四竟然笑了,笑声嘶哑,先是极低,后来越发的高亢,到了最后,甚至笑的前仰后合。
莫非,他疯了不成?
“若是薛家子,就不会虚度光阴,将那份仇恨跟悲伤隐藏起来,压抑,压抑,压抑……”
“薛衣侯,我没你的聪慧,更没你的野心,但……不论聪慧还是野心,在报仇一事上,只会瞻前顾后。”
“你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身为人子、人孙、人兄、人弟,报仇……不隔夜。”
“时光苦短,我走不了你的路,也不屑为之,上天既让我在这世上走一遭,有些事,就必须有个结果,还要尽快。”
陆十四没疯,他只是记起了自己“出生”之时,斥责薛衣侯的犀利言辞。
记得那时,正是上面那连番的斥责,让薛衣侯无话可说,好不狼狈。
只是现在……
陆十四却觉得是那般的讽刺。
自己当初的大义凛然,换来了什么?
一眨眼的时间,近两年的时光,又在报仇一事上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不仅如此,更是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场,过了今天,没有明日。
所以,陆十四笑,大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更笑自己的愚蠢。
薛衣侯的作法未必正确,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却是绝对错的。
愿望固然美好,但他忽略了环境。
身处不同的环境,很多事情都变得身不由己,久而久之,便是连初心都给忘记了。
好一个不忘初心,说来容易,可现实里,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够坚持。
后悔么?
或许吧。
此时的陆十四不再纠结于陈洁儿,不再纠结于风信然,甚至不再纠结于薛家血仇,不是薄情,只是因为拎清了自己几斤几两,根本无望去纠结这些东西。
他现在只恨自己被锁了琵琶骨,修为尽封,否则,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破开被自己堵住的绛宫入口,迎回这幅皮囊的真正主人。
至于这么做的后果……
哪怕要他消失,也在所不惜,话说,他本就不应该存在的。
执念,只是执念,即便拥有了完整的魂魄,但本质上,还是残缺的。
因为残缺,所以破绽百出,轻易间,被人步步算计。
“终于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