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会儿,这次没有再像以往一般要天澜兽打它才肯离开,而是自觉地钻进了那木钗之中。
然而它回头时,仍是看了陆岱望一眼,它叶子沉沉地压下,和以往嘲讽轻蔑地扬着抖动不同,这次它宛如一下子成熟了一般,几乎每条叶子都压得极低而沉默。
而这句话,也只有陆岱望和它才能听到。
话中说不清是满满的自嘲还是夹杂着几乎要溢出的恶意。
“诶,长毛怪。你知道吗,你跟着的这个人,我有时候觉得——
他跟我原来守着的那个人,有时候看起来是很像的。”
“所以,我守了我的那个人四千年,你最好——”
枝条轻轻的传音中压抑着极为嘲讽,说不清是对着谁的恶意。
“守着这个人,守得比我久一点。”
“不然我现在的下场,”仿佛轻嗤了一声,枝条话音极轻,语气却极为深沉地说道,“就是以后你的下场。”
在说完这句话后,银魄圣树分枝仿佛就恢复了以往嚣张到仿佛害怕别人不打死它的嘴贱而情绪高昂气场。
“喂!你听到没?丑毛怪!”
在陆岱望一爪子扫下之时,已经再无所求的银魄圣树枝条丢掉了先前装模作样的温和安静样子,立刻恢复了自己最初贱到枝叶狂甩的模样,仅隔着一线之差,它擦着天澜兽的爪子飞快钻入了木钗之中。
陆岱望打下的爪子宛如破空般响彻着,最后落到地上,却只能将地下的岩石爆炸般地拍成粉末,而没有落到它想落的那树枝头上。
而逃得生机的枝条在木钗中安然地伸展着,只觉得自己要轻松了不少。
它冷淡地对叶齐说道:“好了,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你当我的主人了,我也保证接下来不会再出来,惹你的宝贝长毛怪生气了,我要睡觉了,等到了那地方,你随便把我丢到峡谷里面就好了,我要好好睡上个千年,我现在困了,有事没事都不要再烦我。”
毫无停顿地说完这一大番话后,银魄圣树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而在那之后,仿佛银魄圣树便真的陷入了沉睡一般,他尝试过唤它几次,也没有再得过它的丝毫回应。
“嗷呜。”
天澜兽闷闷不乐地磨着爪子,为着这又从它爪下逃过一劫的银魄圣树分枝。
叶齐却是蹲下,轻轻抱起它,忽略着自己刚才听了枝条一番话后产生的沉重,他轻车熟路地哄着陆岱望道。
“我们不生气,那银魄圣树,以后就不来缠着我了,岱望高不高兴?”
陆岱望鼓着包子脸,毫不惭愧地将那银魄圣树分枝刚才和它偷偷说过的话加油添醋着和人类又说了一遍。
“嗷。”
——它说叶齐,和它主人一样。
“在它眼里,人类可能长得都一样吧。”叶齐用着灵力揉着天澜兽的毛发,明明是和以前一样让它觉得无比舒适的力度,可这次不知为什么,天澜兽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是,这样的。
“嗷。”陆岱望的声音又高了一个音量。
——它是说,叶齐和它主人一样,也会死!!
望着陆岱望暴躁地跳上他的肩头,用着恨不得能将自己的皮毛蹭秃的力度拼命蹭着他的样子,叶齐却没有觉察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叶齐无奈地笑着,便想要将陆岱望抱到怀间来。
“人总是会死的。”叶齐柔和地抚着它的头背,平静地望着陆岱望的眼睛看向它,在这修真之地中,不知多少危险掩藏着,哪怕有着对凡人而言漫长至极的寿命,叶齐也设想过自己死去的场景。
当时他无牵无挂,却是没有多么在意生死,然而看着陆岱望现在暴躁的模样,想到天澜兽可能变成银魄圣树分枝那般怪模怪样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现在便安抚于它。
“哪怕我真的死了,岱望答应我,也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好不好?”
青年眼中噙着温如春水般的笑意,如同往常一般温和地望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