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瘪的纸人壳子便毫无着力地软软落入地上,而金观法的蓝色魂体似乎极其珍视地将着那纸人壳子小心而又小心地叠起,方才放在那道黑魂旁边,一道蒲团里。
软白却已隐隐泛黄的十数处纸人叠在那蒲团之下,然而当蓝袍男人将脱下的纸人再度放在那堆纸人中时,却仿佛将一点火星丢入了纸堆之中一般,雄烈得几乎毫无道理可言的火焰便在这一刻向着石室之内席卷而来。
然而这些,都抵不过黑色魂体缓缓幻化出的人形一指。
空气仿佛陡然间被人扼住窒息了一般,蓝色魂体一颤,当金观法再度回过神来时,石室中那场无端燃起的大火已经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再无声息,除了那蒲团之下付之一空的纸人,红色魂体灰扑扑地缩在角落,一头撞上那从黑色魂体中探出的巨指,韩望术的魂体几乎奄奄一息。
而黑色魂体也在这时停下了所有的光芒涌动,不大的石室之中,涌动着让人恐惧的寂静和压抑。
“金观法,韩望术。”
从黑色魂体上散发出的沉厚人声一震,石室中的黑色魂体宛如一处灼灼的黑色火球一般,衬得看似凝厚的蓝色魂体无比虚弱。
蓝色魂体一颤,一道夹杂着惊讶惶恐的声音还是慢吞吞传出。
“掌门,金观法控制不住,他的魂力了,没有,伤到您吧?”
一声嗤笑从着黑色魂体中发出,伴随着一道极其细小的黑色波纹,以黑色魂体为中心,向着蓝色魂体激射而来。
这道黑芒无比微小,然而快得就如同捕捉不了速度的光线一般。
蓝色魂体上的幽蓝光芒一颤,宛如一点烛火被风吹到了一般,下一秒就完全黯淡下光芒来。
而黑色魂体下的蒲团里,无风再飞出两道无论是外貌还是形态都一模一样的纸人,然而宛如被稚童再恶劣不过地涂抹上一笔一般,两道纸团上的衣袍分别变成极深的蓝与极烈的红色,而这一次,与着先前百十次一样的,
红袍纸人缓缓落在黯淡无光的红芒面前,蓝袍之人缓缓落在金观法面前。
黑色魂体之中没有传来哪怕一声逼压气息,除了那两个纸人在魂体面前仍然如同海草一般轻飘飘地摆动外,两处纸人就如同是放在两人面前的一处礼物一般,黑色魂体乃至于不发一声催促。
可是,不进,就唯有死这一个下场。
金观法和韩望术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当然,韩望术比他更加凄惨一些。先前在宗门时,纵使他已经不下百十次地和韩望术说过了掌门不能清信,更不能随便就答应下不知具体的事情,然而韩望术还是高高兴兴地瞒着他吞下了一处魂魄,最后韩望术就变成了一条链子握在了掌门手上的狗。
然而他,还能好在哪里呢?
等到掌门出关,腾出手恢复哪怕半成实力,也足以像威逼韩望术一样将这锁链再度拴在他的脖颈上。
而到了这时,他和韩望术也真正地只能成为掌门手上的两条狗,任人驱驰了。
然而哪怕掌门只是分出一丝心神,乃至于没有影响到半分闭关的状态,也足以将他们所有的小心思都一一掐灭,而且毫不留情,也不屑于给出任何威胁地逼迫他们在死和生中只能选择唯一的一条路。
到了这时,金观法心中方才浮现出麻木却也极其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楚来。
然而没有看韩望术一眼,金观法就已经知道了韩望术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毕竟不怕死,谁还会挣扎着活到如今?他们二人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样子呢?
自嘲一笑着,蓝色神魂却毫不犹豫就便在下一刻钻入了那纸人束缚中。
暴露在天地之中,哪怕是这方天地意识已经在消泯,他们的魂体也如同无根之萍一般脆弱得极其容易在不备之下遭到重创来,也唯有躲入真正的躯壳之中,魂体方才能在动摇颠簸下缓缓恢复平静,然后开始温养着伤势。
然而在魂体进入纸人的身躯中时,这层对于魂体的保护,对他们而言同样是一层锁链般的束缚。
只有在纸人遭受重创,抑或者是他们身处在这石室之中,他们的魂体方才能从纸人中脱出。
而魂魄只要在纸人之中,他的魂魄便一日在掌门控制之下。
而韩望术因为早就有了一层主仆之契,所以在纸人身受重创时还能让魂魄逃出来,然而他的纸身若是受创,金观法不乏恶意地想。
只怕掌门哪怕是让他去死,也不会愿意将他的魂魄从纸人里放出来吧。
所以在对外时,他永远都只能躲在韩望术身后,任由韩望术动手。
不是怯懦,而是恐惧。
毕竟他的真身,就是一处纸人。
烂了,那就真的补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