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婆子, 你少说几句吧。”
堂屋主位上坐着的老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脸上每一道沟壑都写满了愁字, 以往在这个家里,谢柱子都是最沉默的那一个, 任由苗凤妹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这还是他头一次出声。
“老三现在都这样了, 你就别裹乱了。”
说着,谢柱子又抽了两口烟, 脊背更弯了, 整个人就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一般。
“好你个谢柱子,我苗凤妹嫁给你快四十年了,给你生了三儿一女,让你们谢家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了这么气派的红砖房, 谁敢说不是我苗凤妹的功劳, 现在你跟我说这样的话, 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一直以来, 谢柱子这个当家人就跟老黄牛一样, 只负责干活挣工分,家里就是苗凤妹的一言堂, 家里的大事根本就轮不到谢柱子插, 苗凤妹也习惯了这个老实的男人, 这会儿谢柱子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非但没有让苗凤妹收敛一些,反而将她胸口那一股邪火给撩拨高了, 觉得如果不把这股歪风邪气压下去,以后这个家里是个人都能够挑战她的权威性。
“苗凤妹,你先闭上嘴巴。”
苗大山不耐烦听这些唠唠叨叨的话,他高声呵斥了自己那个堂妹,然后双眼紧紧盯着一旁的谢长征,沉声问到:“长征,你这腿到底是怎么了?现在是回家探亲吗,有多少天的假期?”
他的心里还带着一点期待,或许谢长征就是普通的伤了腿,这次回来是想要在养伤的同时兼顾探亲。
但谢长征的回答让他失望了。
“两个月前,我们的营在边境巡逻,谁知道越国提前在那里埋了雷,还伏击了我们,这场战争,营里七十六个战士牺牲,因为那一片雷区,不少战士的命虽然保住,可也留下了残疾,我的运气好,只是炸伤了腿,以后就算瘸了,可也能够勉强走路。”
谢长征的语气很沉重,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从谢长征入伍后,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前一天晚上还和你在营区聊着自己家乡的亲人,害羞的给你看自己媳妇照片的兄弟,下一秒,就成了战场上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或许,连尸体都没有,直接被炸成了碎肉。
谢长征刚入伍那年,第一次上战场,那个时候,华国都武器不发达,敌人的枪/炮却很凶猛,那一场战争,他们整个班就活下了两个人,另一个人是谢长征的班长,双腿被炸没了。
每次上战场前,谢长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他写了厚厚一摞遗书,如果自己牺牲了,希望活下来的那些战友以及领导们能够按照遗书的内容安排自己的后世,处理自己的抚恤金,幸运的是,这些遗书越垒越厚,却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那你现在……”
苗大山的心里凉拔拔的,军队会要一个残疾的军人吗,谢长征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他肯定会退伍吗?
“军衔还保留着,具体得等我的伤养好后,如果……如果真的留下了残疾,军队肯定是不能待下去了,但如果恢复的好,这段时间就当是探亲养伤了,在通过体检后,立刻回军队报道,这期间,大概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老家养伤。”
谢长征低着头,旁人只当他是因为身体残疾难过失落,没人瞧见他那幽暗的眼神。
“不过,来之前军医说了,我的小腿是粉碎性骨折,复原的可能性不大,有九成九的几率,会落下残疾,想要彻底恢复健康,估计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了。”
谢长征的嘴角上扬,这般讽刺的笑容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同样没有被人瞧见。
上辈子,他确实是粉碎性骨折,可这辈子,因为重生在战场上的缘故,他最大可能的避免了那一场伤害,现在腿部同样受伤了,却是可以调养的轻伤,部队念他这次立了大功,腿部伤病确实也需要一点时间修养,特地批了他一个长假,让他回家探亲罢了。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对着这些“亲人”说的,他就是等着他们在得知他“残废”的消息后会露出的丑态,然后彻彻底底和这个毁了妻女的家庭告别。
虽然谢长征清楚,自己身上同样也是带着罪孽的。
谢长征从小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对于这片土地上的风俗,早已经习惯,并且按部就班地遵行着。
父母在,不分家,一直以来,谢长征都不觉得在分家前将挣来的津贴上交给母亲有什么问题,虽然他挣的多,两个哥哥挣的少,可他不在老家,爸妈妻女还要靠两个哥哥照顾,帮衬一些兄弟,在谢长征看来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不仅他这么做着,军队里那些战友们同样是这么做的,在这个年代,乡下出生当上工人或是军人的孩子接济混的不好的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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