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的血,但众人围上来,小心的脱开鞋子看,罐子半个脚掌连着五个脚趾头都是扁了,没一会儿,紫紫的肿胀起来。牛二和王五赶紧找了个木板,把罐子抬到吕大夫的济世医馆,秦梵音也赶紧在柜上拿了二十两银子,跟着去了。
吕大夫给罐子扎住了血管,然后翻看罐子的右脚,罐子忍疼痛忍的满头大汗,嘴唇微微颤抖。吕大夫说:“得把这脚截了去。”
罐子一下子背脊就弹的直了起来:“截了去我还怎么搬箱?大夫,想想办法,我们家就我能往家里拿钱了。”
“脚趾头和脚掌的骨头都已经粉碎,不可能复原了。”
“那能不能只截前一半?”罐子惨白的嘴唇吐出几个字,右手做刀状,对着自己的右脚掌的中间做了一个切的比划。
“也不是不行,截脚呢,是截在关节处,截脚掌呢,是截在骨头上,手术难度大不少,一个是费用要贵一些,一个是你遭罪要多一些。”
问了价格,截脚掌是四十两,截脚是二十两。秦梵音攥了攥钱袋,还是拿少了。
罐子心疼:“遭罪我倒不怕,吕大夫,截了脚掌我还能走动吗?”
吕大夫想了想,说:“站肯定能站,走也能走,但是两个腿着力不一样了,能不能搬运重物看你造化。”
牛二上来低声劝,“截脚掌吧,别管能不能搬货了,到底好看些。”
罐子不争气的哭:“二哥,我肯定还能搬,咱们汉子没有吃不了的苦。可我家,拿不出四十两啊,二十两,也拿不出啊。”
秦梵音上来晃钱袋,“罐子,你先定当下的事,钱我从柜上拿了二十两,这个以后再想。”
罐子低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有了决定。对着大家说:“为了以后的生计,还是得截脚掌。”
吕大夫,说:“概不赊账,要是截脚掌,凑够了钱再来。”
王五着急的说:“咱们大伙儿凑凑,凑一凑。”
罐子说:“二哥,王五兄弟,你们先抬我回家。”
孙家店铺房产拍卖日。县衙上挂着红绸,这日是一手交现银,一手就签画房契,因此十几家镇上有头有脸的商户,都有一队队仆从端着盖了红布的现银盘子,或者抬着绑了红花的现银箱子,来到县衙上。这县衙堂上处处点缀红色,倒像是在做喜事。
高县令致辞:“今日拍卖前,趁我镇大商户们都在场,我有一件大事喜事宣布。”
众人息声静听。
“我渡口镇以商繁荣,至今盛况无前。为了继续整饬行商风貌,团结各业商户,共同进步,相得益彰。特委托朱记脚手行在我镇组织渡口商会,约定行商准则。”
众人一愣,然后纷纷看向朱勤,朱勤起身四处拱手。
高县令继续说:“加入商行的商家,每日陆上江上两处隘口的船只马车,优先于非商行商家放行。且申请货物‘过所’文书一律当日出具。”
众人赶紧称好鼓掌。有几位年岁大的老板若有所思。
宅院、赌坊、酒楼等拍卖顺畅,很快以八万两左右的价格有了新归属。到了两家脚手行拍卖。
主导拍卖的师爷突然说:“此次脚手行的拍卖,为了日后经营妥善,只允许我镇正在经营脚手行的商家参与竞拍。”
滕老板一怔,然后拍桌而起:“这不是针对我这个外乡人么?如果有这个规则,招帖拍卖的时候为何不说?”
县衙上衙役敲起水火棍来,滕老板只得气呼呼坐下。师爷摆手衙役停止,又笑着对滕老板解释道:“江上货运乃我渡口镇生意根脉所在,原孙家两家的脚手行,又是渡口镇八家脚手行里规模最大的两家,镇上认为不可草率拍卖,防止伤了渡口镇的生意根本,并不是针对,还请滕老板见谅。”
滕老板还想分辩,被自家带来的一个儒生打扮的人压住肩膀。滕老板回头,那人摇头。
拍卖开始。
孙家新脚手行五万两起拍,张记出价五万五,朱家出价六万。师爷唱到:“朱记脚手行,出价六万两。”张老板还要出价,家里一个小厮附耳过来帮在后院正跟桃核儿聊天的张家太太传个话:“太太说您别和朱家竞拍了。”张老板眼睛一转,知道自家老婆也是人精一样的人,虽来不及说原由,但照做无错。心疼的停了手。
“朱记脚手行,六万两,成交。”
到了孙家旧脚手行拍卖,就只剩朱家一家出价了,直接五万两成交。
各家老板纷纷来贺朱勤,也有几家问日要登门拜访商讨入商会的事,按下不表。
朱勤画了店契后,当日带人接管了孙家的脚手行,并放话原来店上的苦力愿意以九折的旧薪资签约的,可以续约,不愿的可自谋生路。 然后,朱勤站在孙家老脚手行的码头地面上,临江而望,意气风发,不禁心中感谢苍天庇佑。这是渡口镇最早的脚手行,几易其手,终到了朱家。这也是渡口镇最大、地理位置最好的一个脚手行,可对接大号的商船,各类船只往来宽敞,果然此时看着比自己脚手行的视野开阔许多。
江风吹动朱勤的衣袍,猎猎如旗帜。无论是八家脚手行有其三,还是目前拿住了商会会长的名号,朱家都稳稳的接住了孙家在渡口镇的地位,一跃成为渡口镇码上头一份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