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分明。路灯的昏黄灯光照着她的两脚,一上一下地蹬着。有时也会遇到早起的人,大家都步履匆匆。天气比屋子里凉爽多了;到泉城后就出来得少,更别说起得这么早,看到不一样的泉城街道,潘葱顿时感觉到快意,仿佛回到在少先队里郊游的时候,得了劲头,仿佛前面总是新的风景似的,骑得格外高远。
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了。
从校区到举办公审大会的鲁省体育馆有大概10公里的路,潘葱骑着车,并不赶时间,之所以起得那么早,主要是不想被老师和同学们看到或者问起,毕竟曾经的未婚夫是死刑犯,而且还是被自己举报的,自己还要请假跑去看他被枪毙,怎么解释感觉都会怪怪的,那还不如谁都不告诉地最好。
潘葱在路上看到有一家包子铺开了门,便过去买了两个包子做了早饭。当她骑到大明湖公园门口时,她停了下来,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顺着大门向里面张望。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明湖啊!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大明湖啊!
她以前还梦想过,等到和胡文海结婚的时候,就出来旅游,把省城里的趵突泉、千佛山还有大明湖这些著名的景点全部都逛个遍,现在梦醒了,碎了,大明湖畔再也不可能会留下那一对新婚夫妇流连的身影了。
潘葱对省城的路不熟,也不好问同学,只知道到了大明湖再往南,一直骑,一直骑,等到了好大一条的经十大街就快到了,所以少不得向路人问路,所以就放慢了车速。
远远地看到了鲁省体育馆,又看到交警开始上路指挥交通,潘葱却又有点怯了,她把车停在了人行道上,锁好,然后坐在一张长椅上休息,好一会,身上出的汗凉了,觉得有些发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葱从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仰起头两面一望,只见体育馆那边,人已经多了起来,成组织,有建制地,或乘车,或步行,向体育馆那边开进,这是省里组织了工农兵学商的各界人士来参加这次严打的公审大会。
潘葱等到人再多些了,便推着单车过去,把车存在了停车棚里,交了钱,拿了小牌子,记清了位置,便打算跟着一队打着空军实战二十七场旗帜的工人师傅后面混进了体育馆。
“潘葱,潘葱!”
突然有人在后面喊她的名字,潘葱吓了一跳,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在这个场合里会遇见熟人,这可怎么办啊?她想假装没听见,赶紧溜进进场的人群里去,但后面又喊了一声,她只好停下来横下心来面对现实。
如果刚才潘葱只是大吃一惊的话,她现在已经起码吃了十惊,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忘山忘水也忘不了,遇神遇鬼也不愿遇到的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我看着背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好在潘葱还没有彻底地失去理智,她知道这个时候退缩不得,一边不情愿地挪着步子,一边跟这个不期而遇的熟悉的陌生人打着招呼。
“林特派员,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隔着千山万水还能在人海茫茫中相遇,真的要彼此说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
潘葱看着那位站在树下叼着香烟,微笑地看着她的青年军人,听着他说的听似暧昧却意味深长的话语,身上有种不寒而栗被看光光了的感觉。
她始终不会忘记记得当她接到培训通知后,母亲在帮她收拾行李时,不该跟母亲说了一句留恋家里向母亲撒娇的话,母亲几十年风风雨雨闯过来,表情从所未有地如此严肃过,母亲几乎是厉声呵斥她道:
“你在胡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为了找到抓住小胡的线索,抓走了全县所有的坏人,枪声响了一夜,起码有几十条人命要因为你的检举给他陪葬,那些人的家人朋友难道会不恨你么?你已经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你明不明白啊,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终于才明白这些天来母亲为她肩负着多大的压力,背地里为她担了多少心,难怪最近母亲的头发白得特别的快的样子。
那个姓林的男人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大家都称呼他林特派员,据说是军委专门派下来查这个案子的,对她讯问的时候有他,抓三厂的林总工的时候有他,在全县严打逮人的时候听说就是他在指挥,他在歆县转来转去的那段日子里,据说连街上的野狗都不敢多叫唤一声。
作为案件的当事人之一,在他们身上,潘葱对以前上政治课时对国家专政机器模糊的认识顿时变得如此清晰,他们手上掌握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权力,能够整合各地党政军资源,为了一个目标而全力以赴,他们行踪神秘,一旦出现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让你为之颤抖,无法抗拒,一旦触犯到他们,他们毫不宽恕,胡文海死刑,将在这里公审公决,歆县被抓起来的那些人里,赶上了严打,也会要死很多人,至今听说还没有一个人被放出来。
歆县的事情结束后,潘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上这位林特派员,他好像就是在这里等着她一样。
只是因为她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一个错误的地点,来看一场原本她本不该来看的公审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