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天地,六条身影破风摧云,拉出长长白色气雾,横贯长空。
林默头梳道髻,横别一根白玉簪,青袍道衣,背剑匣,木匣古朴苍遒,布满裂纹也似纹路。
高长霄等人服黑,剪裁式样与道袍一般无二。
走在最前头的却是阵师吴正新,不停回头,偷偷观察,昨夜几乎没敢抬头瞧过那位自称林默的年轻剑修。
林默明明看见了,也不以为意。
高长霄轻叱道:“抓紧赶路,管好眼睛。”
吴正新赶紧扭头,讪笑道:“林师背后那只匣子甚有意思,初看不打眼,越细细瞧来,越似一座无漏大阵。”
林默将剑匣显化在外,无非起个震慑宵小作用,魔域之地不同青莲,强者为尊,不展现点与众不同的气象,路上说不定就会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上来挑衅。
剑修无论在哪儿,都是高人一等,不可随意招惹的存在。
“眼力倒是不错。”林默斜睨着结丹巅峰期的阵师。
认出剑匣不凡容易,但能从剑匣表面遍布殒裂纹路中看出阵法道韵,还是很考修行者眼力和见识的。
高长霄道:“林师何等人物,身边岂有俗物。”
他不失时机拍起了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家比你强,命得认。
林默受用地摘下葫芦,小啜一口,马屁下酒,越喝越精神抖擞。
几句不痛不痒的吹捧话,不至于让他飘飘然盲目自信,如今还在傅沫王地盘上,而顾若水正是他最不想遇上那种人,他们的行径路线,刻意绕开傅沫城,去往傅沫以南三千里外一个叫翠湖的地方。
翠湖是一座仙家山头,建有仙家渡口,乘船可去冰轮王地界一个叫观月山的渡口,高长霄在那边有些朋友,喜好游历,指不定知道如何去往魔都。
魔域仙家渡船运作与青莲大不相同,最多两三座仙家山头之间来往货物交易,最多就是相邻魔君地盘,绝不会连跨数座魔君辖地。
关键还是魔君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相互间时常爆发战争,加之途经之地并不安稳,保不齐便冒出一帮临时搭伙的修士,二话不说便抢船夺宝,渡船虽有防御,但也经不起几位元婴联手折腾。
因此,没有对沿途安全绝对把握,仙家绝不会轻易涉险,再加之魔域无舆图,十大魔君对自家地盘看管甚严,也绝不允许擅长堪舆术的修行者绘制此类图册,也给仙家长途运营渡船带来了天然障碍。
林默眼角余光瞥向高长霄:“不会到了地头,转眼就把我卖给别人吧!”
高长霄赶紧道:“哪敢,林师这身磅礴剑气,那翠湖便是龙潭虎穴,也得给您扎出千疮百孔,有您这身本事,说不得此去魔都,便给魔尊大人一眼相中,赏给一方天地,成就魔域第十一魔君哩!”
其他几人连声称是,一个个帽子戴得天高,生怕天戳不穿似的。
林默哂然笑之。
魔域强者如云,不说十大魔君,顾若水手下十二魔将若拿去跟青莲五城十二楼任何一地相比,其战力也绝对不逊分毫。
他见过的九矅、穿云,实力绝不在其父姜渃之下,只不过五城十二楼背后有洞明天真仙坐镇,顶尖战力方面,魔域十大魔君与青莲比起来逊色不少,不然,青莲仙界也不至将界城筑在魔域地盘上,僅五城轮换便将死死摁住魔域千万载光阴。
天地交际,一线青墨淡影横亘。
高长霄道:“那是长鳞山,其山主人自称长鳞十友,分别传下十支道脉,在傅沫地盘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仙家字号。”
吴正新道:“林师看是绕过去,还是翻山步行。”他似乎忘记了刚刚还附和吹捧别人有魔君之资。
林默道:“有说法?”
高长霄道:“御风凌空掠过山头,当视不敬,恐起冲突。”
林默最不希望的,就是惊动顾若水,于是问道:“绕行和步行翻山孰快孰慢?”
吴正新道:“长鳞山横亘千里,绕行得多走两千余里,足足一日,自不如步行,也就百余里山路,以神行翻山,最多两个时辰。”
“那就步行。”林默只想早日走完傅沫城地界,若给顾若水那娘儿们得知消息,那还得了,每每想到她那张柔媚充满笑意的脸,心头不免一阵阴寒。
若非伊落提醒,只怕此时外表媚不可当的顾若水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
不过,伊落和顾若水的关系倒有些微妙!
快接近长鳞山地界,六人飘然落地,顺着山道展开神行,也是风驰电掣,两旁树木不断往后倒去。
山路也就一些附近猎人、采药人踩出来的小径,弯弯绕绕并不好走,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走了不到一半路程。
危崖下,龙爪树藤掩映间,一张石桌旁正有两人对弈。
一人白须花发,肤似婴儿,红光满面,背上背了只半人高巨大葫芦;另一人长髯齐胸,白袍黑襟,背后背柄乌鞘长剑,柄后流苏金黄如瀑,随风轻摆千丝。
背剑人抬头,目眺远方,喃喃道:“元婴过境,怎不来拜山投帖?”
白须花发老儿眼睛不离棋枰,中食指间拈着一颗黑棋,悬在半空,举棋犹豫,心不在焉道:“来也不见,只要不是魔君遣使,哪来功夫理会。”
背剑人微笑,忽然皱了皱眉道:“噫,倒也奇了。”
白须花发老儿将棋子往篓子一扔,愠怒道:“下棋就下棋,干嘛不停说话扰我心神。”
背剑人不以为意,道:“其中竟有结丹剑修,气象大过元婴。”
白须花发老儿翻了个白眼,“难怪次次输给你,这种胡话也说得出口。”话是这么说,还是抬起头,灵识融入天穹阵幕。
片刻后,也‘噫’出声来,说道:“此人面生,是何来历?”
背剑人道:“前面那元婴似乎来自冰轮,常纠集一帮结丹修士去边界收割魂魄,曾来我角铗山拜山做客,叫什么,什么长霄,姓不记得了,粗鄙体修耳,那背匣之人却不认得。”
白须花发老儿道:“不如咱去会上一会?”
背剑人自号‘剑痴’,却非剑修,素来喜好与剑修交好,对面老儿号‘棋痴’,却实实在在是个臭棋篓子,每每输棋皆不自省,爱好百年如一。
两人身形微动间,已到林默等人身前,揖手作礼。
高长霄识得剑痴,赶紧揖手还礼:“长霄途经此地,行得匆忙,未及前来拜见前辈,尚请勿怪。”
剑痴摆了摆手,眼睛根本没往他那边瞧,直勾勾看着林默,说道:“不知这位道友?”
林默拱手一晃,道:“无名小卒,何足道哉。”
他实在不想在顾若水地盘上逗留,怕就怕那疯婆娘嗅出味道,又来上次那么一遭。
若非青翳可能与景晖有瓜葛,他实在不想打傅沫王地盘路过。
剑痴摇头道:“尊驾气象惊人,剑意磅礴,哪可能无名之辈,吾乃剑痴,好剑喜剑方圆皆知,但凡剑仙过境,无论境界高低,皆为鄙人座上宾,不知道友可有兴趣去角铗山做客。”
高长霄见状,上前一步,笑道:“前辈好意本不该拒绝,但我等此行确有急事,待事情办完,再来叨扰如何?”
林默笑而不语,换了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推辞。
剑痴长叹,以拳捶了下掌心,“既然恰不逢时,鄙人也不好强留。”说着侧身让路,揖手作别。
末了还补了一句:“如剑仙着急赶路,御剑过去便是。”
林默赶紧谢了,若非顾若水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他真不介意在这长鳞山做客。
一行御风起程,直奔翠湖。
再说剑痴长吁短叹,怏怏不快,回到棋枰前,也无心再弈。
清风骤起,风过处,一条身影逐渐化实,见剑痴这般模样,哧然笑道:“剑兄怎么霜打的茄子蔫了,没听说你与人问剑啊!”
剑痴哼了声,别过脸去不理来人。
棋痴道:“先前一名剑修过境,婉拒邀请,正生闷气呢!你可别撩拨他,小心他一生气,一剑劈了你的破琴。”
来者正是琴痴,听了这话,放声大笑道:“剑修孤傲,哪有爱琴者风雅,不如扔了你那把破剑,跟我学琴,保管交友四方,往来皆雅士。”
剑痴恚怒道:“再说我就劈了你那把破琴,拿去当柴烧。”
琴痴笑道:“什么样的剑修让剑兄如此败兴,说来听听,让兄弟也乐呵乐呵。”
听棋痴道完,琴痴忽道:“前段去傅沫城会友,正好去了九矅大人府上助兴,听大人提起过一事。”
“何事?”
两人齐声问。
琴痴道:“君上正寻一名剑修,自称守藏,约莫结丹气象,却有元婴圆满之能,据说是逃往了青翳王地界,但君上发下话来,若沿途有人见到此人,及时将消息传递去君上处,消息证实,即刻有赏。”
“刚才那人岂不正合。”棋痴拊掌惊呼。
剑痴瞪大眼睛,怒道:“吾等山中散人,岂可为五斗米折腰,尔等若要乱来,休怪我翻脸不认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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