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林忠随手一拨,手掌上结满的厚厚老茧在枪身上击出“砰”的钝响,那枪稳稳的被他接住,枪头在余晖下颤了一颤,抖出寒芒万。
他像是重获新生般叹了口气,脸上如菊花的皱纹中迸出一丝细不可察的红润。然后他抚摸着枪身,喃喃道:“老伙计,好久不见了。”
目光在银色的枪杆上来回逡巡,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下回见了七少爷,不妨请他来家喝杯酒,耍耍枪
“你这人,太无耻。”
布满月色的庭院中,宋嘉南盯着手里映出半月的酒水,毫无表情对面前的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他笑了一下,叹道:“不过,无耻的很有水平。”
狗剩的嘴里不停咀嚼着抛进去的几颗盐水花生,看也不看他,轻声道:“无耻这种话,在我们那,有时候是夸人的。”
宋嘉南愕然,心想燕国的风俗倒是很独特。
狗剩吸溜一口酒,润着嚼碎的花生咽入喉咙,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盯着宋嘉南很认真的:“所以你也很无耻。”
宋嘉南表情一窒,摇头自嘲道:“真不敢相信我可以跟你坐在一块喝酒。”
狗剩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他将嘴里的花生皮吐出来,仰着头舔了舔牙缝里的余香,道:“要不是你告诉我林忠的来头,我又哪里会找上他。”
“可我也没想到你会打温情牌,这种偏哄骗孤寡老人的手段,的确无耻到了极。”
狗剩听到“孤寡”两个字,手指夹花生的动作停了一停,然后他微笑道:“孤寡并不是用在老人身上就显得格外凄凉,如今的我,岂不是更加孤寡?况且,我连一技防身都没有。”
宋嘉南微微摇了摇头,道:“对于一个身家不菲的少爷公子来,武功什么的,毕竟是歧路。”
“那也比上了黄泉路好。”狗剩眼皮不抬,只盯着桌上的盐水花生,“你没有过那些为了一个馒头和人对砍的日子,所以你不懂得,和那些家世地位相比,最能让人信任的,其实是实力。同样,如果实力足够强大,完全可以撕裂所有金碧辉煌的外表。”
宋嘉南沉声道:“你错了,我懂得的。”
狗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由得想到,当年那个叫剪烛的女孩儿死的时候,眼前这个三哥,应该同样无比的渴望力量吧。
狗剩笑了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宋嘉南道:“即便这样,你可以走的路子也有很多,为什么单单找上林忠?他功夫是不错,可跟赵叔比起来,差距依然不。”
狗剩不假思索的道:“赵铭性子太淡,而且他太厉害,不一定就适合我。”
宋嘉南了头,并不再往下问。当然,就算问下去,狗剩也不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毕竟林忠是宋府的教头,首要工作便是宋府的日常防卫和督促护院家丁习武狗剩的目的,绝不不仅仅是搞死几个有臭又老的娘们,他的心里,有着更为高远庞大的目标,然而这些目标,却是不能对眼前这个暂时算是同盟的宋三哥明白。
“过不了几天,窦健就要在望君坡立碑了,你不出去看看?”
“我被禁足了。”
狗剩笑了,指着这不高的围墙道:“拦得住你?”
宋嘉南眉头皱起,然后又舒展开,轻声道:“等杀了该杀的人,我自然会去看看。”
狗剩挥了挥手,道:“都有想杀的人,都有想报的仇。如果咱们俩现在是一个组合,那一定是最变态的组合。”
宋嘉南不喜欢那两个字眼,所以他看着狗剩道:“那也是你变态。”
狗剩嘿嘿笑了起来,再不话,都把精力集中在只剩了半碟的盐水花生上。
花生很快被消灭干净,壶里的酒也很快被喝的干净,两个人同时停手,一时间竟不知该些什么。有沉默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丛生,狗剩看了看宋嘉南略有苍白的脸,忽然笑了。
“其实,我并不是怎么信任你。”
宋嘉南也笑了,只是笑的有些无奈,他端着手里最后一杯酒,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并不完全信任我,所以我并没有奢求你的信任。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狗剩笑了,和他碰了最后一个杯,道:“的好,各取所需。”
互相一饮而尽,宋嘉南忽然开口道:“其实,宋家或许真的需要你这么一个家主。”
已经有些微醉的狗剩嘿然不语,双手扶在石桌上,望着庭院上空的名月,却傻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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