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匆匆告别,分道而行。年轻杂役挑着水从经人工修筑的青石山路慢慢悠悠的走回学宫,不时便看见了一角黑瓦白墙,那里便是学宫一隅——不,应该是学宫的后厨一隅了。
进了前,是一片李子林,绿叶葱茏,隔开了北山,使得学宫这片建筑与青石泾渭分明。然而此处地势还是比较高的,顺眼向下望去,整片学宫的主体尽收眼底。
从厨房开始,然后向南望去,学宫呈不规则的零星状分布在整片山谷中。先是教学内容不同而分出的各个院子,有棋乐楼,诗韵筑,长短竹轩;还有策论院,经史院,以及兵学院;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饱学之士的居住院落以及藏书阁和尚武馆。在乱七八糟的一群建筑之间,还有学子的宿馆和修文室,这些地方错落分布,寻不到一丝规律,可偏偏就这么存在于应天学宫之内,没人对此有任何异议。相反的是还有很多的教习以及学子对此大加赞赏,董承运老先生就曾谈过,他之所以会来到应天学宫任教,便是因为这里随意洒脱,自由奔放的学风,以及“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的教学理念。这在整个神州,不独一份,至少是第一个引领此风潮的了。
或许这也正是神州学子都对应天学宫趋之若鹜的原因,也是应天学宫执天下文脉牛耳的原因。
年轻杂役挑着两桶碎碎泉的泉水,自李子林缓缓走到学宫里,然后绕过一圈白房子——这是学宫的修文馆,也是许多教习授课的地方。绕过修文馆后,就看到了厨房那个门,进入门,就是后厨院子了。后厨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树荫底下放了一架藤椅,藤椅上是捧着一碗白糕正吃的开心的**岁的童。这童自然是古灵精怪的可可,可可斜着眼睛看了看年轻杂役,眉头都没皱一下便鼓起腮帮子咕咕哝哝道:“倒进缸里,再去挑两桶。”
年轻杂役听到这话明显的一个踉跄差摔倒,他将扁担放下,不满的嘿了一声,道:“够了啊,今儿已经是第七天了,天天四桶水,你爷爷都没你这么狠!”
可可嘴角露出一抹看似天真但着实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嗲着声音可爱的道:“那你怨谁呀,敢喊本姑娘儿郎,本姑娘不罚你罚谁?”
“那怎么能怨得着我,谁让你生的像个男孩儿一般,偏还穿着学子青衫,我一时口误也情有可原嘛!”年轻杂役显得无比委屈也无比纠结,停了半晌才喃喃道:“你爷爷的很对,真是唯女子与人为难养”最后一个也字还没有出口,满脸冷笑的可可就已经开始伸出了手指,遥遥朝着狗剩的方向虚按下去。已经被可可捉弄了无数回的狗剩自然而然的打磨出了他人难以匹及的敏锐洞察力,“嗖”一声已经窜到了门口,然后再着可可玩味的目光悻悻然走回来,老老实实的将木桶里的水倒入水缸,提着空桶唉声叹气往回走。
可可满意的头,道:“这样就对了嘛,回头我跟爷爷求求情,让你那姘头从钧城写封信来,怎么样,你可可先生很懂得疼惜弟子吧?”
狗剩一咧嘴,摆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精彩表情,然后趁着可可还未发飙赶紧窜出门外。木桶吱呀摇晃,狗剩苦笑摇头,暗道让绵延蒙蒙写信到钧城,还不晓得董老先生会吹胡子瞪眼到那般地步呢。来也是怪异,这位行为放荡不羁很是洒脱甚至洒脱到简直要将狗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董老先生别的都好话,偏偏对女人敬而远之。狗剩刚来到应天学宫的时候还天真的问那你孙女不是女人?董承运老先生便猛的一瞪眼,道那是丫头,丫头你懂吗?
叹了口气,狗剩重新向北山而去。
路过修文馆,大略的看了一眼,狗剩发现有一群青衫学子凑在了一起,围绕着一个正侃侃而谈的年轻人议论纷纷,间或大赞头,又或嬉笑出声,很是热闹。狗剩隐约只听到一声“南吴宋家”、“天子一怒”之类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忽听得那正讲话的年轻人提高了声音,神采飞扬道:“这次吴国的开阳皇帝可真是玩了一手好把戏,只用了‘欺君’二字便将宋家泼天的财富收入囊中,而宋氏子弟却死的死散的散不胜凄凉,听闻就连宋氏家主都未能幸免于难嘿,这可真应了那句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的道理,想当初的宋家,那是何等威风,在吴国的分量堪比定鼎社稷的开国勋臣,若不是因为商人的身份,恐怕早就封侯纳爵世袭恩泽了。没料到,却换的这般下场!可叹啊可叹。”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冷嘲热讽道:“若起商人,谁比得上开阳皇帝,翻云覆雨间灭掉宋家,等同于大通吃一本万利的生意啊。”完与众人一同哈哈大笑,极尽讥樊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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