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居后抓后发先至,“嗤”的一声,在她肩上留下三个血洞。
钟婆婆哀呼一声,坐倒在地,痛得一头白发根根乍起,这次却再也挣不起来。
钟老汉势如拼命地扑过来,双手往黄若颈上扼来。黄若轻飘飘向侧一闪,避了开去。
钟老汉脚下踉踉跄跄,一头撞在地上,鼻血长流,爬起来还要再扑。
钟婆婆道:“老伴,别挣命啦。”将钟老汉一条腿抱住。
黄若见状,便也凝招不发。
钟婆婆肩头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了半边衣衫。钟老汉本已包扎了伤处,方才一用力,伤口却又迸开,流出血来。
钟老汉将老伴扶起,搀着她走到一处缓坡,咳了几声,将一口气喘平,道:
“就这里?”
钟婆婆道:“就这里。”
黄若在一边冷冷瞧着,见二人眯着眼睛,手搭凉棚四下远望。
时值深秋,天高云淡,漫山遍野,各色树叶点缀其间,赤红浅绿、枯褐金黄,在正午的艳阳下璀璨生姿。
二人望了一转,将目光收回,落在对方脸上,并肩在山坡上一坐。
钟婆婆解下背后竹筒,抱在怀里,道:
“文儿,娘知道你从小儿身子弱,得多晒太阳。你瞧,这山坡朝南,光有多猛。”
眉目间全是慈祥神色。
黄若脸色依旧冰冷,心中却是一酸,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钟婆婆将那竹筒递给钟老汉。
钟老汉将手上的血在裤腿上仔细擦净,才接过来,轻轻地抚着,道:
“你爹娘累啦!再也……咳咳……再也打不赢了。”又将竹筒递了回去。
钟婆婆道:“文儿,爹娘不中用,没能给你报仇,你别怪咱们,咱们马上就要团聚啦。”
将那竹筒抱得紧紧的,仿佛稍一松手,它就会从指间溜走一般。
黄若心头一颤,问道:“那竹筒里是什么?”
钟婆婆向黄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道:“小贼婆,问那么多干什么?”
黄若低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心中多了一丝酸楚,语气少了几分冰冷。
钟婆婆道:“小贼婆,还不快动手,便宜你了!”
脸上一片平和神色,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黄若凝力在掌,缓缓向钟老汉头顶压了下去。心底里却有个声音在叫着:
“别杀他们,别杀我爹爹、别杀我妈妈。”
起初是个低沉的男音,忽又有一个小女孩的童音加了进来。男音渐渐的淡去,那童音却越来越高。
如惊雷,一声声地在她耳畔鸣响,如潮水,一遍遍地在她心头刷着:
“别杀他们,别杀我爹爹妈妈……”
她手掌越来越慢,纤指不住颤着,终于凝住了。
在她掌下,钟氏夫妻四只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竹筒,仿佛在凝视着他们最珍惜的,绝无仅有的宝贝一般,目光里满是慈爱,满是深情。
黄若心头酸楚不已:
“爹爹妈妈要是还在,他们瞧着我的眼神,一定也是这样。
我宁愿当年死的是自己,换得他们这样抱我一抱,瞧我一瞧。”
突然间鼻子一酸,转身便跑,纵身两跃,哇哇哭着攀上崖头。
她心中滋味难言,默默走出十几丈,忽听身后传来几声闷吼,依稀辨得是钟老汉的声音。
又听钟婆婆惊呼道:“老头子,你干什么!”
接着砰砰的交手声不断从崖下传来。
黄若心中一惊,返身奔回。见钟婆婆、钟老汉四肢乱挥乱打,竹筒也被抛在一边。
二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空洞无神,竟如疯了一般。
拳脚时而落在对方身上,时而落在山石上。两双手满是鲜血,却全不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