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飞来横祸

    月亮圆了又瘦，瘦了又圆，不知过了多少个轮回。那晚的情景，终于成了追忆。

    平精卫望着窗外，道：“曲师妹被关在家中，可她丝毫不悔，仍日日夜夜，思念着你的爹爹。”

    黄若奇道：“她日日夜夜，思念着我的爹爹？你怎么知道的？”

    平精卫几乎脱口便要说出：

    “她于千里之外、思念你爹爹的时候，我便在咫尺之旁，思念着她。等待着她的身影，从门缝里闪现之时的那惊鸿一瞥。”

    只是此中深情，如何能同他人说得！

    他淡淡地说：“我自然知道。那场没办成的寿筵后不久，我便瞒着师父，下山去找她，以假名加入五凤帮。

    她和你爹爹只相处了十几日，却整整为他牵肠挂肚了六年。六年里，她把他们的女儿一点点地养大……”

    黄若惊道：“他们的女儿……曲……曲蒹葭？”

    平精卫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曲师妹和你爹爹远隔千里，她心中的思念，却只有比千里更长。”

    黄若却丝毫没听到他的话，脑中只嗡嗡响着一个声音：

    “曲蒹葭是我的姐姐，那杀了我父母、害得我孤苦无依、害得我只剩一条残命的恶女人，竟是我的姐姐！”

    便在这一霎，她豁然明白过来，为何自己同这恶女人的相貌，如此相像。

    这本是十分浅显的道理，只是曲蒹葭是她杀父杀母的大仇人，是穷凶极恶的恶女人。

    她深恶痛绝，自不愿同这人扯上什么关系，便对此视而不见，从未认真地想上一想。

    她陡然间知道真相，心绪难平，口中喃喃道：

    “原来我在这世上，竟还有个姐姐，可她偏偏又是我的仇人！”

    平精卫道：“你当她是仇人，她却当你们的爹爹，是杀了自己母亲，令自己从幼年起便颠沛流离的仇人。”

    黄若道：“她的母亲，你的师妹曲之依，是……是我爹爹杀的？”

    平精卫叹道：“你爹爹虽没亲手杀了她，可也……唉。

    二三月后二三秋，转眼间六个秋天过去了。离你爹爹说的六年之期，越来越近，曲师妹笑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哪知立冬那天早上，祸从天降。天还没亮，便听见曲家石堡外马蹄声大作。

    巡守的兄弟报称，有许多人马杀了过来。我随着帮主和众头领登上寨墙，见石堡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黄若道：“是我爹爹么？”

    平精卫道：“你爹爹是戍边大将，朝廷轻易不会调用他。这些人马是驻防本地的厢军。

    领头的一个官儿便在堡外空场上宣了圣旨，说我五凤帮勾结西夏，意图为乱，他们奉旨前来围剿。

    我当时吃惊不小，心想：‘我在帮中混了五年，已经做到了烧六线香的副堂主，若果真有此大事，我怎么全不知情？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构陷！’

    帮中兄弟，大多是粗豪汉子，大伙儿纷纷怒喝，骂这狗官恶口诬人，更有人要把暗器打下去，却被曲帮主喝止住了。

    我们便聚在寨墙上商议，赤风堂刘堂主脾气最暴躁，说：‘既然官家污蔑咱们作乱，不如便真的反了。’话才说完，他便挨了曲帮主两记耳光。

    曲帮主慨然道：‘五凤帮立帮以来，虽不时出些奸邪小人，但从大处讲，兄弟们皆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于大是大非上，绝对无愧于心。’

    他又说当时西夏小梁太后调兵遣将，正蠢蠢欲动。这时要当真反了，岂不是害国害民？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

    平精卫转述曲大明当日的言语，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黄若却听出了几分慷慨激昂的意味，不由得为之动容，心想：

    “难道五凤帮勾结西夏，当真是被人诬构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