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人雄又惊又怒:“老东西,怎恁地奸猾!”
谢天雷进步探掌,向他肋下击来,又是左右互反的招式。
韩人雄依着套路一架,自然架了个空。只得缩身一避,狼狈至极。
谢天雷连连出招,或是左右互反,或是上下颠倒,该出右拳的则抬左手,该用肘撞的则用膝顶。
韩人雄这套掌法,本来练得颇为精熟。可脑中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精熟反倒成了包袱。他连连后退,只十数招,便被逼到了台子边上。
他猛地大喝一声,拳路一换,手臂暴长,双拳前领后追,用的却是三十二式长拳中的一招“并步双撩拳”。
谢天雷木腿一撑,避到台子中间:“你这是祖师爷的玩意儿吗?”
韩人雄一瞪眼:“赢了的才是真本事,做什么口舌之争!”
这套长拳乃是赵匡胤所创,宋初曾为二十万禁军必习的功夫,在江湖上流传极广,几乎人人会用。
韩人雄此刻拳招换了,再也用不着依着深植于头脑中的路数来拆招,谢天雷那套似是而非的罗天掌刀,不但丝毫占不到便宜,反而破绽大开。
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韩人雄重新占回上风。他一招弓步崩手,左臂将谢天雷迎面击来的拳往里一搂,右手向上一抬,暗伏了一招“乱弹琵琶”,来拿谢天雷的手腕。
谢天雷似是毫不察觉,倒将小臂向前一送。韩人雄心下窃喜,抓住他的手臂运力急拖,忽觉腕上一紧,谢天雷五根手指反缠过来。
韩人雄待要缩手,只觉对手的五根手指便如铁铸的一般,哪里挣脱得开?
谢天雷嘴角一抽,另一手在韩人雄肘上一砸。韩人雄右臂一凉,“咯”的一声,小臂反撅,白花花的骨头从臂弯里支楞了出来。
谢天雷嘿嘿一笑:“你叫手下废了我一条腿,如今我只拆你一只胳膊,不算过分吧。”
韩人雄忍痛骂道:“废话太多!”
双脚连踢,逼开谢天雷。左手将右臂抬起,咬住右手拇指,权当固定,拔出匕首,狠戳猛扎。用的是一路五代时铁罗汉所创的独臂刀法。
谢天雷双手形如鹰爪,上下翻转,空手接刃。便如一双巧燕在韩人雄周身盘旋飞舞——他在鹰爪功上的造诣,实不知高出罗天掌刀多少倍。
场上宾客见了,尽皆不以为然,暗道这两人争的是罗天派掌门,却屡屡用别派功夫。今天无论谁输谁赢,罗天派的体面都会丢尽。
黄若心中一奇:“谢天雷为何不一上来就用这套鹰爪功?是啦,他孤身挑战,顾虑甚多。
他以错乱的罗天掌法逼得韩人雄改用长拳,多半是为了叫在场众人无话可说:两人皆以别派武功相斗,便不能单责他一人。”
可却又猜不透,为何谢天雷本门的罗天掌刀,倒不及这套鹰爪功使得精熟?
台上二人又斗数招,韩人雄匕首被打飞,他借势卖个破绽,谢天雷果然中计,一招“搅水捉鱼”往他腰侧抓来。
韩人雄心头大喜,旋身递掌,向谢天雷背上切了下去,平生功力已尽数凝聚在这一击之中。
只听“当”的一声,响声清脆,谢天雷背后衣衫尽裂,韩人雄手掌却高高弹起。
谢天雷右手一抬,抓住他前胸。韩人雄浑身一颤,骇然道:“你是……”
话还没说完,头一歪,竟似昏过去一般。
谢天雷手臂一挺,将韩人雄拎在半空,嘶哑的声音格外苍冷:“胜负已分,生死已判。”
掌上劲力一吐,韩人雄胖大的身躯如一截木头,直挺挺地栽了下去,正挑在几根尖桩上,登时肚破肠流,哼哼几声,便没了声息。
谢天雷眼光缓缓扫视台下:“咱们罗天派弟子众多,今日聚在一起也不容易,还有哪一位不服,便请上台来说话!”
苟天健转舵甚快:“谢二哥,掌门本来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如今才叫正本清源,咱们高兴还来不及,还能有什么说的。”
躬身便拜。
忽觉脊背被人重重踏了一下,他“哎呦”一声,嘴里衔着块泥骂道:“谁他娘……”
抬头一瞧,一个少女高高从自己顶上跃过。衣裙翩翩,掠过数排尖桩,飞临台上,一掌向谢天雷拍去。
这一击轻捷无伦,谢天雷正当志得意满之际,全没提防,仓促探爪,勾住那少女腕子。
那少女不待他抓实,凌空一翻,已跃到他身后。
谢天雷毕竟失了一腿,转身不便,反手去抓,哪知少女步法飘忽之极,忽又绕回他身前,一只右爪寻罅抵隙,已按在他心口。
左臂一长,穿过他腋下,在他背上只一抓,手上便多了一件东西,状如圆盘,通透如琉璃,火把照耀下,散出各色辉光。
她把那东西晃了晃,冷冷问道:“这片龟鳞,是怎么到你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