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谁害了她的眼睛？

    众人趁着辽军乱作一团，纵马向南逃去。

    陀古拨缰驰近特满：“爹爹，我方才听见哨箭响，正要去寻你，半路上见那草包都统领着大军追了过来。

    他阵势散乱，我趁机混了进去。咱们身上这服色都是现成的，还有半数人马本来就是他的手下，也不用怎么装扮。

    我跟着他们行到这儿，见你们情势危急，趁机搅合了一番。我本想把那草包一刀宰了，可他却不知躲到哪儿去了。他手下成万人没了指挥，全都乱了套！”

    特满皱着眉头：“我大辽玄甲铁骑威震漠北，竟被这懦夫带成了一窝羊儿。”

    陀古咧嘴一笑：“你总说我是不肯动脑子的蛮牛。你说说，我今天这计策用得怎么样？”

    特满大指一跳：“你肯动脑子，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众人没命价地鞭打催逼马匹，向南奔去。

    才跑出二十几里，米入斗胯下战马前腿一软，扑倒在地，嘴边尽泛白沫，已在挨命。

    他换到一匹空马上，继续疾奔。一路上不断有马倒毙，好在众人所带马匹甚多。如此换马奔驰，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扎下营来，放空了马匹休养马力。

    特满掐着指头算了算：“他们一时追不上了，咱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耶律风问道：“我看他们的马又高又壮，咱们的又矮又瘦，怎么跑得比他们还快？”

    “他们的马大多是西域买来的大宛马，腿长力大。打仗的时候冲起来，任谁都挡不住。咱们的马是跟草原上的牧民换来的。没那么高大，可是跟主人逐草而迁，每年都要跑成千上万里，就是能吃苦，有长力。

    要是和大宛马比赛，跑十里，咱们的马要输五里，但跑五十里，就能追平他们，若跑一整日，反而能拉下大宛马许多。

    咱们疾驰了这许久，已甩下他们两日路程，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啦。”

    众人又饥又累，登上一个小丘，在四面布置下岗哨，搭起了营帐，又点起篝火，将冰雪融成了水，和着随身的干粮吃。

    上官屏坐在米入斗身边，把脸侧向他，轻轻问着：“你这次又受伤了么？”

    “没什么要紧的。”

    “我在战场上，听得箭嗖嗖乱飞，许多人在惨嚎。我却什么也看不见，这颗心一直揪着。你伤到了哪了？我帮你敷药。”

    火光映照下，她眸子里毫无光彩。米入斗心中腾起一阵怜惜之情，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平伸手臂，任她帮自己脱下皮甲。

    上官屏手指抚过他衫上的一处血迹：“还说不要紧，湿了这么一大片，不是血是什么？”

    “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上官屏双手忽的一颤，紧紧地捉住衫上一处补丁：“这衫子……”

    “这衫子是黄姑娘缝的，你不是还夸她的针脚好吗？”

    上官屏脸色骤变，浑身哆嗦：“你……你别来害我了！我什么也不要，求你放过我吧。”

    米入斗心中一动：“你记起那人了吗？说给我听，我帮你报仇！”

    上官屏神色哀戚，轻轻点了点头：“你肯帮我报仇么？”

    米入斗大声道：“有什么不肯！”

    话音才落，上官屏双手一抓，将他身上布衫撕了下来，团在手中胡乱撕扯。

    这衫子是黄若亲手所缝，米入斗视如珍宝。情急之下，探手将衫子抢过来。那衫子却早被撕成了四五块。

    他心中一痛，大声说：“师妹，你疯了吗！”

    上官屏神情凄苦：“疯了……我疯了！”踉跄两步，跌在地上。

    米入斗心生悔意，忙又搀起她：“对不起。”

    上官屏胡乱在身上抓着，将长发一绺绺地扯下来：

    “你们都是一伙的，又要使什么诡计来害我？我眼睛盲了，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你不如将我杀了，好过这么活着受罪。”

    声音凄厉，刺透夜空。

    左近众人听了，纷纷向二人瞧过来。陀古见二人争吵，忙跑过来劝架。

    特满人情练达，将他拉开，又甩着鞭子，把众人赶得远远的。

    米入斗心中满是疑惑：“她心神平复已久。怎地今天摸到我这件衫子，突然又发起疯来了？她怎么会说我和那凶手是一伙的？”

    忽又想起手指漫天繁星，说给她听的那晚，上官屏说已记起了凶手，但摸到自己贴身穿的这件衫子，便不肯再说了。

    他心猛地一沉，声音颤抖着：

    “是……是缝这件衫子的人，害了你么？”

    才说完马上便后悔：“她是个好姑娘，怎么会害瞎师妹！她对我这么好，我却胡说八道地冤枉她，对得起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