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比武定帮主2

    米入斗正疲于招架，忽听杨大海朗声说道：“以迟犯先、势用其缓。击其力坠、招用其简。”一字一顿、声若洪钟。

    这十六字，正是破城枪法的诀要。

    杨大海虽未习练过此路枪法，可他自小追随项老帮主，数十年耳濡目染，于其中关窍所知颇多。他眼见林大业长剑攻势如潮，米入斗虽倾尽全力，情势仍岌岌可危，急忙出口提点。

    米入斗听在耳中，心神一分，大枪登时慢了。林大业正当长剑虚刺，见他枪法上破绽陡现，纵身挺臂，变虚为实，当胸疾刺。这一刺之中，更伏下了诸般厉害的后招。

    米入斗心头一凛，铁枪“呼”地劈下，情急之下，劲力更是沉猛。

    枪长而剑短，林大业若不变招，则自己长剑尚未刺到，反要被他一枪劈中。他忙一斜身，从枪影里跃了出来，诸般精妙后招，竟全无可用之机。

    米入斗一招占先，心念电闪，陡然明白了这十六字的道理——

    林大业剑招轻灵、变幻繁复，自己亦步亦趋地出手相应，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更遑论铁枪沉重，就算想随其变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随机而施，才能后发制人。以迟犯先、势用其缓，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而“击其力坠”讲的却是时机。一人登临绝顶，便只剩下山一条路。气力运用到了极致，必不能持久，剑法快到极处，必会放缓，而强弱快慢转变的这刹那，便是以迟犯先的良机。

    庄子论剑曰，后之以发，先之以至。这道理人人皆知，可要做到却谈何容易？是以寻常武功，皆以抢占先机为要旨。而破城枪招式质朴，于平平无奇中蕴含着极大威力。正因“招用其简”，才可以迟犯先。

    米入斗学得这套枪法，所依全是石洞中的图画。这十六字诀要，自然未曾得到传授。

    可他历经数场生死大战，却也朦朦胧胧地有所领悟，所缺的只是一声当头棒喝。否则他头脑算不上敏锐，又如何能够在临敌之际，琢磨出这十六字中的至理？

    林大业见他只一枪便破去自己的诸般后招，心下一凛，长剑劈中带刺，在一招中融合了九华“天柱银瀑”同承天“精卫衔石”两式。

    米入斗闪过剑锋，待他手臂探到尽处，一招“拒水断桥”，挺枪疾劈。

    这一招势挟劲风，力道如浩浩洪水，若是被其劈中，只怕浑身骨头全要被震碎。林大业哪敢怠忽，身形一斜，避了开去。

    白快刀正同史灶主相持不下，见米、林二人斗得正紧，纵身闪出圈外，笑道：“姓史的，他们两位面前，咱们就别关帝庙前耍大刀——丢人现眼啦！”

    他刀法精熟，史灶主本已疲于应付，自然也不进迫。

    米、林二人又拆了几十招，米入斗于这十六字诀要领悟越来越多，于遮拦的间隙，已能攻得数招。他运枪如风，每攻一招，皆有石破天惊之势，逼得林大业后跃闪避。

    待得百余招后，二人相距由数尺而一丈，又至丈半，渐渐拉开当子。米入斗铁枪随手指划，便能刺到林大业。而林大业若想伤到他，却先要顶着凌厉无俦的枪招欺进内圈，如此一来，攻招势必成了强弩之末。

    场上明眼人皆瞧得出，米入斗仗着兵刃上的便宜，已稳立不败之地。

    林大业渐渐焦躁：“没想到只一年光景，这莽汉武功竟长进到了如此地步！”蓦地里一声清啸，起如鹤腾，右臂斜斜一挥，一招”霞光万道”，从剑端涌了出来。

    这招乃是九华九十九剑的最后一剑。虽只一式，但临敌时千变万化，随心而施，周而复始，永无穷尽。

    众人见那剑初时也不甚快，剑到中途，嗤嗤声大作，剑刃一幻二，二幻四，眨眼间方圆数丈内青光荡漾，便似一片片云雾，翻翻滚滚地涌了出来，将两个人的身形全罩了进去。

    数十道剑影在这片青光内盘旋，似银蛇乱舞，又似霞光直刺，繁复到了极致，迅疾到了极致，随心所欲到了极致。

    米入斗心头一颤，忽的记起师父曾说，这一式“霞光万道”讲究的是以意驭气、以气使剑，自己静不下来心来练气，只怕一辈子也难以学成。

    师父又说上官屏劲力薄弱，就算学成了这一招，也难以尽其威力。三个徒弟中，今后能承受九华衣钵的，唯有林大业一人。

    他胸口一酸：“他老人家对林大业寄予厚望，将平生最得意的武功，尽数传给了这畜生，可他却恩将仇报！”泪眼朦胧间，剑光糊成了一片，哪还瞧得清楚？

    他索性将心一横：“今日死便死了，也要一枪挑了这狗东西！”奋起全身劲力，铁枪往剑光最盛处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