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业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玉斧,刃口处带着一抹血色。他将玉斧双手捧起,向前挺身一站,神色庄重:
“我承天门下弟子,见此玉斧,如见掌门。今日为师把它交给你们。”
古平国大喜过望,嘭地跪下,一头磕在地上:“师父,弟子无德无才,又非承天门下,却蒙您以此大任相授,敢不鞠躬尽瘁……”
林大业嘴角一扬,七扭八歪的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们曾被开革出门,此次去传口信,只怕清汉他们难以相信。为师特令你们暂掌此物,好便宜行事。”
古平国好生失望:“原来这老匹夫不是传我掌门之位,只是暂掌信物。”转念又想:“管他传位还是暂掌,这么大一块玉,到了当铺好歹能押个百八十两银子。”
他双手一探,将玉斧接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贴身放好。
林大业道:“为师方才探查,发觉你们真气中有极大的隐患。要是不得医治,只怕性命不久。”
二人大惊失色,齐声道:“求师父救命。”
“师徒义长,为师岂能不救?可我手上无甚良药。你们把口信带到。再和清汉他们说,以金针蘸取我承天派独门灵药玄黄膏,针刺你们气海、冲阳、天突、关元四穴,便可根治此疾。”
闻平邦心想:“玄黄膏?我怎么没听说过?”
古平国登时明白过来:“什么极大的隐患!多半是你这老狗刚才摸我们脑门的时候,给我们身子骨里种下了什么。”
林大业又道:“两个月后,为师仍在这里等你们。再传你们些容易上手的武功。你们要做掌门,也不急于一时,总得先长些本事再说。”
最后一句话正说到二人心坎里,他们只觉得浑身舒坦,飘飘欲仙。待得醒过神来,林大业早已不见了踪影。
闻平邦小声嘀咕:“老匹夫呢,回坟里了吗?”
古平国道:“他往桥那边去啦!”
“那不是通元谷吗,他去那儿干嘛?”闻平邦叹了口气,接着说:“咱俩被他拉上贼船了。怎么办?”
“既然上了贼船,只好认贼做师父。咱们拿着这玉斧,到承天观里传口信,好歹也能骑在大小牛鼻子头上,抖几天威风。”
二人往回行去,走不多久,远远望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倚石而坐,却不是黄若是谁!
二人大吃一惊,掉头就跑,却不见黄若追上来。
古平国心中一动:“对啦,这凶巴巴的小贱人方才中了老匹夫一掌,只怕伤得不轻!”
闻平邦骂道:“这就叫一报还一报!老子照咱胳膊的样儿,把她四只小羊蹄儿给撅折了,再好好拾掇这小贱人!”
二人原路寻回去,见黄若正拄着一根粗枝,一点点地挪动脚步。闻平邦恨得牙根发痒,便要奔上前去。
古平国把他拉了回来:“先瞧瞧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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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若挨了林大业一掌后,跌跌撞撞地跑出里许,便再也支持不住,瘫倒下来。
这掌虽是隔石而发,但掌力浑厚,她受伤甚重,手足全无半点气力,如同废人一般。
她情知这等伤势,总要个把月才能复原。假如身处繁华之处,或有人照顾,倒也不算什么。
可此刻身在荒原,孑然一身,如何填饱肚子?又如何抵御野兽?饶是她素来机灵,当此绝境,却也茫然无措。
正倚石发呆,不意又遇到闻、古二人。她忙拾了根枯枝,咬牙撑起身体,踉跄着向前行去,心里不断念叨着:“找个地方藏起来,找个地方……”
荒原平坦,无处躲藏。脚下如踩着两团棉花,走不几步就跌上一跤。身后有人帮她数着:“一下、两下……”声音却是闻平邦。
他数到九时,黄若终于再无力气站起。
她满心不甘:“我才不会死在这两个笨蛋手里。”抓住草叶,拉动身体,有如一条被大雨冲出地面的蚯蚓,一寸一寸地往前蠕动,无望地挣扎。
碎石将膝盖磨得血肉模糊,杂草在手指间割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她终于连爬的力气也没有了,滚下了一道矮坡。
在日月山口,她本已下定决心,不再拖累米入斗。可当此悲苦无助之境,忽又想起他来:“他在哪儿呢?他知不知道我就要死了?他会不会给我报仇?”
她心里一酸,却哭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