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系上裤带——天色已亮,不敢再耽搁了。
身边躺着的苏川药懒洋洋的看着他收拾好衣装,从枕头下递出个盒子。
“过几天便是我父亲五十大寿了,这是给他的一点心意,帮我带过去吧。”
陈洪接过盒子,塞进怀中,看着床上的苏川药,怔怔出了会儿神。
作为阉人,他自八岁那年便入了宫,从未真个体验过人之情事,直到十年前,他入了内宫监,成为权势滔天的内宫监少监。
那一年,身为掖庭答应的苏川药主动摸上了他的床榻,让他体验到了人生之极乐,尝到了别的宦官从来不曾奢望的美好滋味,而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仅仅是请他相助,照顾在宫外已经被上三宫严密监禁下的家人。
于是陈洪答应了,这一照看便是十年,直到三天前。昨天半夜里,他便不顾危险潜入春和殿,摸进了苏川药的厢房,更是胆大妄为的缠绵到了清晨。
陈洪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苏川药了,他努力的想把这个陪伴了他十年,带给他无限欢愉的女子记在心里,但眼前的面容,却似乎距离他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陈洪狠命的甩了甩头,想要把眼眶中那些遮挡住视线的东西清楚出去,但却怎么也甩脱不掉。
苏川药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陈洪勉力笑了笑:“你很好看。”
苏川药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起身过来,跪在床边,将他衣衽整理一番,拍去床上粘下的残絮,叮嘱道:“别忘了啊。”
“忘了什么?”
“我父亲大寿啊!”
“哦......”
陈洪来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忽然,泪水止不住就这么淌了下来。
在门口站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将门掩上,两步回到苏川药身边,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快走,不要留在宫里了,今天就走!”
苏川药怔了怔,将他推开转到身前:“什么意思?”
陈洪眼眶通红,低声道:“不要多问,更不要跟别人说,你不是说你快入羽士境了吗?找个机会,想必逃出去不难,快走吧,今天就走,不要再回来了。”
“要处置我们了?”
“是......”
“为什么?”
“陛下所修之法,为天下所不容,陛下准备灭口了。”
苏川药花容失色,想起来忙问:“我父母呢?我的家人呢?”
陈洪咬牙不答,苏川药呆了半晌,颓然卧倒在床上,双手捂住嘴,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哭泣声,整个身子不停抽搐着。
陈洪十分焦急,眼看天色已经大亮,只得赶紧离开,离开前再次叮嘱:“我不知道究竟哪一天处置你们,但左右不会超过三五天,所以你今天必须逃出去。出去后轻易不要回来!若是你还念我的好,就去江浦,我在狮岭下买了一座田庄,你去找管家陈大,就说是我的远房亲戚,陈大会安置你。过上三个月,此间事情平息了,我会尽量过去看你,记住了么?”
苏川药依旧在床上痛哭,陈洪急了,用力将她拽起来,喝道:“到底听清楚了么?”
苏川药哭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脸点了点头,陈洪这才舒了口气,快步离开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