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赤红,急忙低下头,恭敬回答说道:“不,不配。”
“是的,奴才主子,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这么喊的?这是自己人的称呼,是表示亲近呢,”鹰爪孙挑着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说道:“我这种被抬了旗的旗人,才能自称奴才,你是不行的。你没这个身份,在我面前随便喊喊就算了,在外面乱喊,人家还说我们粘杆处的人不懂规矩,没个尊卑呢。”
“奴,不,卑职明白了。”
“这才对嘛。”鹰爪孙拍了拍宋仁人的肩膀,鼓励说道:“不过你也别灰心,我看你小子挺会说话的,好好干,被抬旗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你入了旗,也是自己人了,定是能做个好奴才了。”
“卑职一定努力!”
“哈哈哈哈。”老黄躺在地上,突然惨笑出神。
“嘿,你这老货,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宋仁人,你好歹也是出了名的侠客,手段了得,你要杀这鹰爪孙,只需要手腕抖一抖,铁胆砸出去,也就把他给砸死了。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好像一条狗啊,可就算你想做狗奴才,却还不配,哈哈哈哈。”
宋仁人听了这话,却毫不生气,他一脸不屑的说道:“你懂个屁,我不过会一点粗浅的乡下把式,怎么能够和孙大人相比?不过你有一句话倒是说得不错,我是真的想要做狗奴才,也是真的还不配,还要靠孙大人平日多多提点,只要有孙大人教导,我定然是能够快速提高,迟早能做一个合格的狗奴才的。”
老黄听了这话,目瞪口呆,而后呜呜呜的伤心哭了起来。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烦,又哭什么?”
“我哭我自己,我老黄一辈子不算是英雄,但活得也算是磊落,一双铁砂掌在四九城也算是小有声名,却没想到栽在你这个无耻之徒的手中,”躺在地上的老黄泪流满面,他惨然说道:“宋仁人,你好歹也曾经是个侠客,你可还有一点骨气?人你不去做,一定要去做狗?你的功夫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做奴才有什么不好,你老黄不也是汪家的奴才么,”宋仁人冷笑说道:“更别说是做圣上的奴才了,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练功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做奴才,给皇上办差的吗?这年头欲做奴才而不得的人多着呢,我要是能被抬旗,成为圣上的奴才,那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一边,鹰爪孙抚掌笑道:“说的不错,能够做奴才,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报!”
老黄躺在地上,身上疼痛,心中恶心,咬牙强笑着恨声说道:“哼哼,只可惜你们两个再怎么表忠心,也是汉人,你们主子可记着呢,宋仁人,鹰爪孙,你们两个再怎么做狗,再怎么表忠心,也留着汉人的血,永远都不会成为旗人的【自己人】。”
“你,混账!”这话真说道了宋仁人的心坎之中去了,宋仁人一时间怒气勃发,手腕一翻,就掏出了一只铁胆,就要砸下。
却被鹰爪孙伸出手给拦住了。
“我说你年纪也不小,怎么火气这么大?”鹰爪孙面无表情,冷静说道:“他这是激你呢,老黄,想要求死?”
“有种就宰了我,且看我会不会皱一皱眉头。”
鹰爪孙缓缓蹲下,伸出一只手,探入老黄怀中,拿出了半只酒盏,冷笑说道:“你这老东西,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这里充什么硬汉呢?你是想要保护接头人?简直愚蠢,你以为还会有人拿着另外半只酒盏来接应你们吗?”
老黄低下头,不说话了。
“真真蠢的不可救药,你也不想想你家汪大人犯的是什么事情,得罪的又是什么人,得罪了当今圣上,就算是你亲爹妈,都要躲着你们走。你们是圣上仇人的家属,谁敢来救?我告诉你,这天,是大清的天,这地,是大清的地,别说人了,就是天王老子地狱阎罗,都救不得你们!”说完,鹰爪孙对着四周一挥手,大声说道:“兄弟们,差事办完了,大家伙收拾收拾,要回四九城了。”
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凑了过来,牵马的牵马,绑人的绑人,还有人推了一辆囚车过来。
“兄弟们手脚麻利点,咱们还能回镇子里吃顿宵夜……”
一边,宋仁人拿出准备好的麻绳,手脚麻利的将两小孩给绑上,一边捆绳子,一边说道:“孙爷,这次我们的运气不太好啊,带了这么些个好手过来,却没有遇到正主。”
老黄以及汪家的余孽幼崽,自然是不能放过,必须要抓的。但在鹰爪孙看来,更加重要的正主,却是这一次他们的接头人。
汪景琪他就是个文弱书生,被逮住之后都还没享受到十八酷刑呢,就什么都给招了。
按照汪景琪的供述,这南方还隐藏着一群反贼,这群反贼不服王化,胆大包天,是肯定敢收留汪景琪的家人的。
因为相信有人接应,汪景琪才让老黄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逃命的。
把汪景琪家的坏种给逮回去,送去宁古塔,这只能算是苦劳,这是应该干的事情。把这群隐藏着的反贼给挖出来,才算是真正的大功一件。
所以鹰爪孙才一路尾随着老黄来到此地,真想要抓人,早就能抓了,跟了这么久,其实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线放到了最后,可大鱼反贼却没见着,鹰爪孙多少也是有些遗憾的。
“唉,”鹰爪孙遗憾说道:“我其实早就料到了,我大清自从圣主康熙爷到现在,是海清河晏,一片盛世景象。当今圣上又是个励精图治,有所作为的雄主,这日子是眼看着一天天的好起来了,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的,不都得念着咱们大清的好?若不是皇上,那些个刁民怎么会有现在的好日子?这人心毕竟是肉长的,百姓虽然蠢且愚,但还是识得好歹的,这天下那儿有那么多反贼。”
一边,宋仁人附和说道:“您说的是实在话,这才是大势人心啊。”
“是啊,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反我大清,这种人莫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吗?再说了,就算有那么些坏了良心的狗东西在,值此大清盛世,谁能反,谁敢反?”
“孙爷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若不是得了失心疯,谁会收留他们,不过是拿着几十年前的半只酒盏,就妄想着让人冒着株九族的风险帮忙,这世上还会有这种事情?汪老爷恐怕是真的患了失心疯了。”
“可不是嘛,若不是个疯人,能够写出那些个大不敬的东西来吗。”鹰爪孙摇头说道:“可就算是个疯人的妄想,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是给圣上办差,马虎不得。有枣没枣,总是得打两杆子的。万一,我们兄弟运气好呢,那可是大功一件。”
“只是可惜啊,并没有反贼来接应他们。”
“也没什么可惜的,这不逮着一个漂亮姑娘吗,还有这小男孩也挺俊俏的,路上总是不会寂寞了。”
说到这里,众人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就在两人一边收拾手尾,愉悦大笑的时候,漆黑的江面之上,陡然灯火亮起,一艘花船画舫挑起了灯火,在江面之上格外显眼。
鹰爪孙顿时屏住呼吸,双目微微眯起,凝神观看。
花船画舫的甲板之上,灯火之中,端坐着一名少女,少女怀抱琵琶,长发垂下,因为少女略微低头,以及灯火的原因,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就在鹰爪孙疑惑之际,少女手腕一抖,指尖化作残影,在琵琶琴弦之中扫动起来。
随着少女手指颤动,在宁静的江面之上陡然响起了激烈的琵琶声,琵琶声铿锵有力,没一会儿,少女身边又走出一老者,老者双手捧出了唢呐,鼓着腮帮子吹奏了起来,随着唢呐声的加入,这突如其来的乐声就显得越发的激昂了起来。
仅仅只是琵琶与唢呐两只乐器的合奏,竟然就演奏出了波澜壮阔的气势。
而就在这激昂的乐曲声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就在乐曲逐渐拔高,乐声渐入云端之时,只听到一名少年用楚声清声吟诵,他的吟诵的词句并不复杂,但是听到在鹰爪孙,以及岸上众人的耳中,却恍如惊雷。
那声音抑扬顿挫的念出了一首对联,在江面之上激荡传开……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