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陵端见之顿时自坐榻之上直直弹起来,看着来人:“芙……蕖……”却是连话也不得完整。
“真的是你么?”芙蕖眼眶泛红,疾步上前,拉着陵端手臂上上下下细细看来:“没有什么大变化……头发怎的全白了……这些年,你都在哪里,怎的不回来看看?”
“天墉城弃徒而已,有何颜面回返?”陵端苦笑道:“此次,若非为着送回‘慧蚀’剑鞘,我也无颜再上天墉城!芙蕖……你还好么?这些年……可有人欺负你?”
芙蕖摇头笑道:“有大师兄在,谁敢欺负我!”
陵端喃喃道:“就是他……才会……欺负你!”
“什么?”芙蕖未听得清楚。
“没有什么!”陵端看着芙蕖痴痴道:“你……更漂亮了……”
“还是这般……”芙蕖脸上飞上两朵红云,道:“你这些年都在哪儿?遇到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细细与我知道……”
陵端苦笑一声道:“天墉城弃徒而已,又能去往哪里……也不想另投他处……不过四处游荡……后来偶尔到了一处,也是清气凝聚,景致……倒颇有几分像……天墉城,便在山洞里住了下来,从头修习在天墉城修习过的心法、法术……偶尔便四处游历,为人捉鬼降妖,得些酬劳,不想,就这般过了九百年了……”
芙蕖颇为伤感,慢慢低了头,眼眶微微发红。
“那个珠儿,是你的弟子?”陵越亦觉伤感,却蹙眉问道:“你教授她天墉城心法?”
“掌教不必动气!”陵端黯然道:“我在那山洞里栖身,孤身只影……五百年前,一只蜘蛛,不知从何处被风刮进洞里……自那时起便与我日夜相对……日久竟如家人一般……莫要取笑,这千百年来唯有她不离不弃陪伴在我身边…..见她颇有灵性,便以已修为助她化形,又教授她天墉城心法……我也没有别的可教……并非有意,也并非忘了天墉城的规矩……”
陵端垂了头,一时沉默不语。
芙蕖越发伤感,忙忙道:“那个珠儿,我适才见过,虽是蜘蛛精,却是良善之辈,大师兄……”芙蕖眼巴巴看向陵越,面有祈求之色“依依也非人,她还是紫胤真人座下弟子呢!还是……你的师妹呢!”
陵越略有责备的看一眼芙蕖,对陵端叹道:“你既已不是天墉城弟子,我也无权管你……好自为之罢!”
“陵端……此次……上天墉城,所为何事?可是遇到什么难处?我能帮你么?”芙蕖切切问道。
陵端面有犹豫之色,看向陵越,陵越蹙了眉,微侧了头,紧闭双眼,竟是一副置生死于度外模样。
“确有难处。”陵端苦笑一声道。
陵越闻言,睁眼看向陵端,陵端双目坦荡看着陵越道:“掌教,陵端有一事相求……明知当年便是因吞噬妖物内丹增加修为,才犯下大错,被逐出天墉城……可陵端别无他法……陵端并未得以修习完整天墉城心法……修为有限,这些年,全靠吞噬那些被斩杀的妖物内丹方得以存活……”
陵越闻言,暴起:“你!”
“大师兄!”芙蕖忙起身拉住陵越手臂,哀哀道:“陵端了,只是吞噬那些‘为人捉鬼降妖’斩杀的妖物的内丹而已……想必都是些凶恶之辈,死不足惜……既能坦言相告……便……无妨罢?”
陵越低头看着芙蕖,终是重重叹息一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若为非作恶……天墉城必饶不了你!”
“自然!”陵端苦笑道:“我晓得天墉城的规矩,也……了解你!”
“陵端,你适才,‘确有难处’,到底有何难处?来,看我能助你否?”芙蕖忙忙转过话头。
陵端闻言,看向芙蕖,满面温柔:“芙蕖……还是老样子……真好……”
突地,陵端一撩衣摆在陵越面前跪下,道:“陵端已到尽头……魂牵梦萦,朝思暮想,都是天墉城……”
“你想重回天墉城?”芙蕖吃惊问道。
陵越亦是吃惊:“你这是何意?当年是十一代掌教和执剑长老逐你出天墉城……我无法……”
“岂敢奢求!”陵端落寞言道:“只是放心不下珠儿罢了!那孩子,实在是个好孩子……我去了……实不忍她孤寂一人……原本不敢作此想。只是雾灵山涧见到依依,才有此希冀……能否将珠儿收入天墉城,教她拜在芙蕖门下……我……也能去的安心!”
“陵端!怎这样话!”芙蕖突地落泪,泣道:“天墉城清气鼎盛……不如……你也莫要去了……许得飞仙……”
“孩子气的傻话!”陵端看着芙蕖,满目温柔:“魂魄之力已尽,岂是清气便能回天的!……若能安置妥当珠儿……已然心安……能见你一面,已心满意足!”
芙蕖闻言已泣不成声,掩面抽泣个不住。
陵越闻言亦觉伤感,慢慢走至陵端面前,将陵端扶起,握着他的手臂问道:“你便是因着此事,特特将‘慧蚀’剑鞘送上天墉城?”
“陵端无用,无有其他可供交换。”陵端看定陵越道:“可否成全?”
“大师兄!”芙蕖哀哀唤道。
陵越叹息一声,道:“既是拜在芙蕖门下,便由芙蕖做主罢!”
陵端看向芙蕖:“芙蕖……你……应了吧?”
芙蕖缓缓了头,却掩着面抽泣起来。
一时间,天烨阁只余了芙蕖抽泣之声。——————————————————————————————
半晌,陵端道:“先将慧蚀归鞘吧!”罢,将慧蚀剑鞘自背上解下,双手平托了,送至陵越面前。
陵越看着慧蚀剑鞘,上面雕琢着许多繁杂的紫蓝色纹路,脑中却一时慨叹陵端已到尽头,一时忆起依依在雾灵山涧极力救助之情,神思纷扰。
芙蕖止住哭泣,道:“一同前去吧……我还未曾见过师兄取回的慧蚀。”
三人慢慢走去剑阁,便见相邻两个镇剑台,一般无二,腾着一片紫色荧光,将其上两柄剑紧紧裹住。两柄长剑,一柄赤红,一柄紫蓝,俱是古韵斐然。
“大师兄!快将慧蚀归鞘吧!看它寒浸浸,我心里不舒服。”芙蕖蹙眉道:“以剑鞘镇上一镇,总是好些。”
陵越上前,伸出一手,竟直直穿透镇剑台上紫蓝色的禁锢封印,将慧蚀取下来,就在镇剑台之上,禁锢封印之内,将‘慧蚀’归鞘,复又悬好。
陵端看在眼里,料想陵越对已犹有防备之心,不由又是无声冷笑。
慢慢退后,陵越看着慧蚀,不由又想起依依,心中又是纠结痛苦难名。
眼见慧蚀归鞘,芙蕖方轻轻吁了口气,全然放下心来:“看来,陵端当真如他所,并非为着慧蚀而来。”
三人站在焚寂镇剑台之前,默默良久,一时俱是回忆纷纷,九百年前的一幕一幕,在眼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