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凹凸分明,犹如一个精巧的面具一般。
“难怪叫做开加官,”中年人看得翘舌难下,呆呆地说道,“真是跟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一般无二。”
到了第二天早上,文贵几回叫不醒老爷,待到进房一看,立刻便大哭大嚷起来,两名解差,也忙不迭地赶了进去。等到解差出来,店里的客人才知道,乃是一名流放的犯官,酒后暴病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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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京里的人们不会知道,而深宫之中的太后,更不会去关心。这几天来,虽然快刀斩乱麻地处置了小安子和小成子,她的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派了李进喜出宫去办这件事。
等到李进喜回来,在她面前一跪,慈禧的心里,却又有些乱了,就仿佛是看着宝官要揭盅,不知会开大还是开小?这一瞬间,她几乎就想叫李进喜走开,让自己永远不知道答案好了。
然而太后的尊严,到底还是让她定下了心神。
“去瞧过了?”慈禧面无表情,淡淡地问道。
“回主子的话,里外都瞧过了。”李进喜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答道,“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不算大,朴实得很。”
听见李进喜这样说,慈禧的心里忽然变得好受了些,然而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不曾问。
“那……里面儿呢?”
“四白落地,挺齐整的,不过屋顶是屋顶,墙是墙,奴才不曾瞧见什么镜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慈禧的心里,先是仿佛放下了一副绝大的负担,继而便生出一股又酸又热,惊怒交集的感觉来。
“李进喜!”
“奴才在。”
“你说,平时宫里头。还有谁是跟小安子好的!”
李进喜被慈禧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可是说出话来。却出于慈禧的意料之外。
“主子圣明!小安子是总管太监,平日里见着,谁也不敢露出跟他生分的意思,就连奴才,也是奉承过他的。”李进喜磕了头,讷讷地说,“真正跟他走得近的,除了小成子。再没有别人了。”
“哦?”慈禧愣了一下,居然亦没有发火,点点头道,“去传旨,让关卓凡递牌子进来。”
早已下了朝的关卓凡,在贝子府里收到李进喜传的懿旨,一时也猜不到两宫传见自己是为了什么。朝会的时间一过。官员有特殊的事务要面君呈报,就叫做“递牌子请见”。
等他进了养心殿,才发现慈安太后并不在,今天见他的,只有慈禧一个人。
“关卓凡。”从上面传来的声音,似乎少了那份惯有的威严。变得柔和动听。
关卓凡心想,她这样说话,倒跟在热河的时候,相差仿佛。
“臣在。”
“这些日子,你……”慈禧仿佛在斟酌着用词。略显吃力地说道,“身子还好吧?”
关贝子心里嘀咕。我身子自然好得很,你想怎样?
“有劳太后动问,臣这一段日子,身子倒还康健。”关贝子一副感念君恩的模样。
“嗯。”黄幔后的慈禧点了点头,旗头上垂下来的穗儿随着她的动作一齐摇晃起来,“你是国家大臣,我知道你自然有大臣的气度,平日里若有什么风言风语,或是受了什么责难委屈,都不要往心里去。”
“臣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即有也决不敢念念在心。”关卓凡恭恭敬敬地答了,心中却是一阵荡漾。
这个游戏兜来转去,终于绕到这儿来啦。
“我知道你不会,”慈禧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你是奉旨佩戴内务府印匙的人,以后内务府的事儿,你要多管管。”
“臣遵旨。”
“我的长春宫,还缺一个总管太监,你看派谁好啊?”
难怪慈安太后不来。安德海的事,是让慈禧大失面子的事情,今天说长春宫的总管,慈安太后自然不会再来凑热闹,免得慈禧尴尬。
关卓凡听慈禧的口气,是让自己以内务府大臣的身份,替她多留心太监们的行径口碑的意思。至于说派谁好?自然是李进喜好,这是心中早定下了章程的事情,不过这句话,可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伺候太后寝宫的人,非同小可,总要请太后圣心默察,亲自指定。”关卓凡说道,“不过依臣之见,只要为人老实勤勉,心地良善,嘴上有把门儿的,那想必就是好的。”
“说的是,”慈禧欣然道,“跟我自己想的一样。”
这句话说完,便扬声吩咐道:“叫李进喜进来。”
等到李进喜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进了殿,远远跪下,慈禧太后说话的声音,便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李进喜,你是跟小安子一块进宫的,伺候我也有年头了。”
“奴才能伺候太后,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嗯,打今儿个起,你升任长春宫总管,正五品。”
“奴才……奴才……奴才叩谢太后的大恩!”伏在地上的李进喜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行了,我见不得这个样儿。”慈禧虽然这样说,语气里却透出满意的意思,“我记得你是直隶省人?”
“回主子的话,奴才是顺天府大城县人,父亲曾寄籍河间府。奴才小的时候,河间府闹荒,这才随父母进了京城。”
“嗯,宫里头的人,自然是苦出身的多。”慈禧无所谓地说,“在京里,你父母是做什么营生的?”
“回太后的话,奴才的父母都是制皮子的。”
不知为什么,关卓凡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忘记了一件什么事,但一时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也罢了,打今儿个起,你要用心伺候差事。”慈禧的面容挂上了一丝疲惫,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长春宫的总管,跟别处不一样,品级虽然不高,可是整个宫里的人,没有敢小觑了你的。你自个儿要识得起倒,别学小安子胡闹。”
“嗻!奴才万万不敢!”
“倒是你这个名字,”慈禧微微摇头道,“吉利是够吉利了,就是听着俗气。”
话是不错,要论“不俗”,自然是“安德海”这样的名字要堂皇得多。有清一代,太监的名字前后风气不一,最严苛的时候是乾隆在位,将宫中的阉人视若猪狗,名字亦只许用贱名。到了后来,这一条规矩慢慢不用了,太监的名字也渐渐好听起来。
慈禧则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她手下太监宫女的名字,就往往别出心裁,何况是要担任总管的人?“进喜”这样的名字,多少就有点不够响亮了。
慈禧的这句话只是无心之语,偏偏李进喜不知怎么福至心灵,当下叩了一个响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奴才的贱名入不了太后的法耳,奴才斗胆,请太后另赏一个名儿。”
“唔?”
这就见得李进喜会凑趣了,一句话便将慈禧的心境转到名字这件事上来。慈禧把这当成一件有趣的事,然而一旁的关卓凡,双眉却渐渐凝起,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李进喜。慈禧没注意到关贝子的神情,认真地想了一会,到底想了个中意的名字出来。
“便宜你了,”她微笑着说道,“就叫‘莲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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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更合并,五千字大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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