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者,或人面狐身,或狐身人脸,或生出狐尾狐耳,或如低级妖物喜食人血人心,凡此种种,不人不妖,非人非鬼,可怖异常。
顾婉满身冷汗从睡梦中惊醒,粗重的喘息在暗夜里尤其明显。
眼前似又看到那人身狐脸的怪物,扯着半颗心脏,獠牙尖利,满口的血迹。
她抱住脸蜷作一团,牙关止不住的打着颤,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暗夜里那可怕的妖物似乎就在身侧,又似乎下一刻自己就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心里的弦崩得极紧,从没有什么时候恐惧这么如影随形,黑暗中像有无数怪手,随时能把她拽入深渊。
她不敢动、不敢哭、也不敢睁眼。
可能只过了片刻,又或许过了很久,顾婉心里那根弦“啪”一声崩断了,她猛的挥着手去摸索被牵到床头的电灯绳,随着啪嗒一声响。
灯亮了。
所有臆想出来的东西都退散,这是她的房间,没有妖,没有狐,没有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
顾婉将头埋在膝上,低低的啜泣。
半晌,似想起了什么,她直起身子低头将身上穿着睡觉的宽松白汗衫往下拉了一些,夜里她胸部没有再缠着布条,汗衫拉下来后,左胸处浅淡樱粉色的狐狸胎记就露了出来。
此前还因为觉得颜色似乎加深了一点惊恐不已的顾婉,此时恨不得这胎记的颜色能立马变成夺目的血红色才好。
她不想觉醒失败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
松开了衣摆拥着薄被抱膝坐着,一场梦的时间,脑子里却是灌入了许许多多纷乱的传承,她半瞌着眼细细理着,福至心灵般忽有所悟,猛然睁大了双眼。
狐妖们喜欢的那些人修,大多资质极好,纵是凡俗界的狐妖,找的也是身具灵根或者特殊体质的伴侣。
顾婉指尖轻微的抖了抖,所以,秦志军会不会也是那类人……
上次跌到他身上,回来后胎记颜色似乎有极细微的变化,但她不确定。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秦志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狐族的直觉在今日此时忽然好用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蹦出胸腔了,眼里蕴了水雾,娇软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哭意:“你……你离我远点儿。”
他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了一下,这样的顾婉,让他很想要欺负。
可是不舍得。
他终是顺了她的意愿将身子往后移开一点,看顾婉靠在身后的墙上,像脱了水的鱼终于得了喘息。
他艰难移开视线,只是眼睛不再去看顾婉时,其它感观就变得更加灵敏起来,鼻间闻到的顾婉身上那种幽幽暖香就越加馥郁,秦志军觉得自己燥热得慌,全身血液有向某一处冲去的趋势,他的脸腾的热了起来,终于松开抵在墙上的手,后退几步尽量让自己神色自然的走回桌边,端起一杯冷茶背对着顾婉一气儿灌下了半杯。
他的自制力,在顾婉面前好像都碎成了渣。
平复下亻本内那股横冲直撞的躁动,他拿了桌上大袋的糖果递给顾婉道:“一会儿把这个和外面那瓶麦乳精一起带回去吧。”
之所以没在昨夜送去,是怕东西最后不一定能留在她手中,回来这些日子,顾家人的生活规律他也略有了解,凤仙婶子这个点大概就去湖边洗衣裳去了,而顾叔大多时候在地里头伺弄,顾超不做活的时候喜欢出去玩,小婉大嫂会带着牛牛到处串门。
顾婉摇头,“真不用了,你留在家给婶子用来待客送礼都很体面的,我吃浪费了。”
她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娇软,还多了两分说不出的媚意,声音带勾,挠得秦志军藏在鞋里的脚趾踡了踡,又想要往她那边靠去。
趾尖崩紧,到底定定站住了,声音几分暗哑,说:“就是给你买的,没让你吃了才是浪费。”
把那个没吐出口的乖字咽了回去,小丫头萌软得时常叫他觉得那是一个需要捧在掌心小心呵护的精致娃娃。他红了耳根,到底太过暧昧,明明是个端方的性情,怎么见着顾婉就成这样了。
顾婉心脏骤缩,她觉得自己又要犯病了,明明他都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