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豆煮得熟透,表皮绽裂,露出里头白花花面乎乎的肉来。百合连忙把它们一个个剥皮,放在一旁的木盆里。
土豆熟透后,用手一抹就能扯下来一大片皮,百合随手寻个干净木片捏在手指间,借木片剥皮,不会把皮都黏在手指上。
打年糕要趁糯米热,打土豆糍粑却要等到土豆晾冷,百合拿个蒲扇给冒热气的土豆扇风,也防止虫子飞上去弄脏。
等土豆全都晾冷,先挑上两个放在木槽里,用木槌压成土豆泥,在木槽里来回滚动,敲打翻动,土豆泥便粘下来许多脏东西。
如此再三,直到一点儿脏东西都不见,才能把剩下的土豆都倒进去,用木锤先捣碎,然后从边缘一点一点往土豆泥多处捶打。 这时候就显出木槽的好来:土豆泥堆在一头,人站在空着的一头,把土豆泥都捶到自己跟前,再换个方向捶一遍,捶两遍再拿铲子铲着边缘的土豆泥往中间甩,只消体力足够,一个人就能做到。不似
捣年糕须得好几个人合作,谁慢上一丝儿都不行。
那木槌有四五斤重,百合抡几十下就再砸不动,倒是宋好年能一气砸几百下不停歇,连夹袄都穿不住,脱了夹袄只穿单衫还冒汗。
土豆先被压成泥,又在不断的捶打中变得光滑而有黏性,质地与年糕非常相似。百合蹲在木槽边拿铲子铲出一小块儿,拉出老长的丝,放到嘴里一尝,笑眯眯道:“成了,刮出来就能吃。”
土豆糍粑这东西有好几种吃法,最常见的两种是凉拌和热吃。早在宋好年打糍粑时,百合就烧好一锅浆水汤,用猪油把浆水一炒,加水进去煮,加上葱花和辣椒丝,再放一点花椒面、一点盐就成。
她另外刮个土豆,擦成极细的丝,在热水里一汆,就是脆生生的土豆丝。
在铲子上蘸凉水,先铲出一块土豆糍粑来,放在碗里,上头浇上秋油、醋、油泼辣子和油泼蒜蓉,撒几粒盐,递到宋好年手里:“快尝尝。”
宋好年拿筷子一夹,又软又韧,扯下一块来蘸点料汁放到嘴里,先是辣椒和蒜刺激的香味,然后尝到土豆香,接着两种味道混在一处,又极有嚼劲,他不禁笑道:“好吃,不枉我砸这么久。”
“你辛苦。”百合笑着给自己也照样做一碗凉拌土豆糍粑。
吃到一半,她又想吃热的,便往自己碗里夹一筷子土豆丝,浇上些热腾腾的浆水汤,滋味便是另外一样。
她吃两口便推给宋好年:“你再试试这个。”
宋好年端起她的碗直接开吃,“这个味儿也好,酸溜溜的开胃。”
两个人换了碗,百合拿宋好年的碗舀汤给自己喝,顺手拿铲子再铲两块煮进浆水汤里,道:“煮一下更软乎入味。”
吃到最后还剩小半盆,百合往木盆上盖一块纱布,说:“只消不沾盐,不放在热的地方,明儿还能吃。”
宋好年禁不住笑起来:“就一样东西,你倒能弄出四五种吃法。”
“那可不?”百合得意地说,“要说会吃,这镇上能比得过我的统共没几个。”
第二天一早,百合起来把昨晚的浆水汤烧热,看盆里土豆糍粑已经变干变硬,可以直接拿刀切成小片。 把糍粑片下进浆水汤里一滚,就重新变得软嫩可口,比新打出来的又多一重滋味。她好吃煮化的,先给宋好年盛一碗,自己守着锅灶,慢慢把糍粑煮得浓稠欲滴,筷子都夹不起来,跟粥似的,须得捧
着碗喝。
加上蒜泥和辣椒后,煮得快化掉的糍粑好似一碗酸辣糍粑汤,百合喝得一身汗,再配上一个加了花生、核桃进去的鸡蛋玉米面饼,肚子里暖洋洋,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宋好年也挺喜欢土豆糍粑的味道,道是:“我吃这个比年糕还好吃些。”
百合立刻顺杆爬:“就是做起来麻烦,你要爱吃,往后多砸几槽。”她到底力气弱些,土豆糍粑这东西须得力气大的年轻男人尽快打出来才好吃,宋好年昨儿砸的这一槽味道就很好。
若是叫百合自己去砸,弄出来的糍粑说不得里头还有没碾化的土豆泥,别说光滑有韧性,能成一团都是问题。
宋好年笑道:“你既爱吃,天天叫我砸都行。” 他一把子力气,如今农闲,需要干活的地方不多,不把力气发泄出去就只好夜里折腾媳妇,他媳妇娇娇弱弱的,哪里禁得住他那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