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上头还冒着油泡泡,宋秀秀暗想:这些各油,大嫂怕不得用一个月?
宋好年先拿一个肉饼,用干净草纸包着下头递给百合,免得油弄脏手,再包一个给宋秀秀,最后才是自个儿。
宋秀秀也好些日子没吃到过热乎乎的新鲜饭菜,晌午才吃下去的排骨汤又克化光了,照着肉饼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里头面饼柔软,肉馅鲜嫩,油顺着嘴角留下来,宋秀秀赶紧拿手去擦。
肉馅里头放了葱花和核桃碎提味,比一般的猪肉饼更好吃,百合才吃了一个就不肯再动,倒是又喝了半碗疙瘩汤。
宋好年好声好气地劝她多吃些,百合道:“我都不得下床,吃这些个东西也不消化,没得糟蹋。”
宋秀秀看他们两个恩爱,眼眶里一热,几乎又流下泪来:她早该晓得,柳如龙当初待她冷冰冰,不是为着他读书人的矜持,全是因为他讨厌她。
吃完饭宋好年没忘把剩下五六个饼子给宋秀秀包上:“你带回家去,烤一烤就能吃。”
宋秀秀咬着嘴唇点头,没说她敢多用柴火靠肉饼吃定要再受大嫂磋磨的事情,再在这屋里待不住,抱上圆圆转身就要走。
百合突然叫住宋秀秀:“往后你啥打算?”
宋秀秀一愣:她没丈夫,只能靠娘家,厚着脸皮在娘家一日一日熬下去,等到圆圆长大出嫁,她就是立时撒手也能闭眼睛。
这就是她全部的打算。
百合叹口气:“你往常多厉害一个人,如今就认命不成?”
宋秀秀低头不语,她在家时厉害,是因为有朱氏给她撑腰,出嫁后厉害,是有秀才娘子的名头。如今她啥都没有,活似叫人拔了牙的老虎,哪里还厉害得起来?
百合不耐烦跟她说话,又实在同情圆圆,同她说:“你如今且吃不起饭,往后就能吃得起?圆圆要咋长大,长大后她的嫁妆咋办?”
宋秀秀悚然一惊,忽然想起宋好节说起要卖掉圆圆换彩礼的事情,登时慌张道:“二嫂,我晓得你聪明,求你教教我!”
“这事情别人教不了你,我不是你,不晓得你能干啥。”百合道,“你家去自个儿想想,往后你就这样过日子?到底啥样才是长久的打算?”
百合不敢给宋秀秀出主意,别看宋秀秀如今看着好欺负,她这样的人最不肯讲理,若是百合出的主意叫她过不好,将来只怕要把罪过赖到百合身上。
宋秀秀心事重重地走掉,宋好年笑她:“你不是不管秀秀,咋又说这些个?”
百合道:“我哪里晓得?就看她怪可怜的。”
她毕竟受过高等教育,同宋秀秀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姑娘有啥好计较的?讨厌她归讨厌,并不希望她落难到泥地里。
好些人巴不得同自己不睦的人落难,瞧见别人过得不好他才能畅快,别人过得稍微好些,他就好似在火上烤,日日夜夜诅咒人家倒霉。
好在宋好年和百合都不是这样的人。
宋秀秀回到家里,果不其然董氏又是一通说:“带着个娃娃还不安生,成日家往外跑,还想勾搭个汉子咋的?”
宋秀秀没吭气,低眉顺眼地回朱氏房里,见朱氏又尿了满床没人管,满屋子臭气,只得先给她娘换被褥。
朱氏褶皱的眼角有泪扑簌簌往下掉,宋秀秀小声道:“娘,这样的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你说我分家成不成?”
朱氏一下子睁大眼,惊恐地看着闺女,想说啥又说不出,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唤,跟圆圆也差不多。
宋秀秀道:“我晓得,我一个闺女没资格提分家,分家后你在大嫂手里也过不好。我有个法子,我和三哥分一家,你跟着我们,爹跟着大哥大嫂,反正爹还能做活,大哥乐意养他。”
乡下地方分家,哪个奉养爹娘哪个就分得多,若似宋秀秀这般安排,牛氏跟着宋好节和宋秀秀,宋好节还能多分得些家产。
牛氏一时犹豫不决,但宋秀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好似一团火在烧,整个人精气神提高一大截。
等宋好节不晓得从哪里闲逛回来,宋秀秀便悄悄钻进宋好节屋里同他说分家的事情:“趁如今娘还在分家你还能多分些,等娘一去,大哥大嫂仗着要养活爹,还能给你留多少东西?” 宋好节一双老鼠眼滴溜溜乱转,还真叫宋秀秀说动,笑嘻嘻地说:“你这榆木疙瘩也有开窍的一天,还真有点子拿法,成啊,回头我就跟爹和老大提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