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的良家才不会随随便便与你调笑。
因为迎春冷淡,杨林十分敬重她,待她虽好,却不敢叫她晓得自个儿心思,免得她害怕躲开,两人反没话说。
到青柳镇跑这一趟,杨林才晓得迎春竟有那样不堪的过去,心中冰清玉洁的姑娘忽然变成叫人玷污了的女人,呼啦啦一下子,杨林在心里给自己和迎春构建的美好将来全塌了。 文吏头一天见杨林还笑呵呵的,谁晓得他跟人说几句话,面上就挂上一层寒霜,奇怪地问:“谁与你说不入耳的话了?咱们是官,他们是民,他们敢惹你,只管铁链子锁去县衙,叫他们扛着枷号在县衙
门口站上两三日,包管没有不服的。”
杨林怔怔地想:我该把自个儿弄去枷号才是。
他一开始打听到迎春的旧事,气愤非常,只觉迎春哄骗他,恨不得立时回县里去,当着迎春的面质问他。
一时又愤恨宋好年多嘴,要不是他多说那一句,他哪里会晓得这些个事情?
可说到底,人家迎春又不曾对他说过啥,就是多余的笑脸也没有一个,一切全是他自作多情。迎春既不曾有一勾搭他,那迎春过去的事情,又与他有啥关系,人家为啥要告诉他?
宋好年也是为他好,要是真想哄他做连襟,只管瞒下迎春的事情就是,若是再得寸进尺些的,立时便拿出信物把迎春许配与他,他只怕傻乎乎地就能应下。
结果人家一没哄他二不曾逼他,好言好语地劝他多寻思,这也有错不成?
杨林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既不能回去质问迎春和宋好年,他便慢慢冷静下来,把自个儿认识迎春之后的事情放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过,把迎春每一个动作神态都拿出来想。
越想越难过,好好地走在路上,不禁两眼通红,那文吏回头一看吓一跳:“哎哟,你这是咋了?”
杨林摆摆手:“没啥。”
过半晌,他又问文吏:“你是个读书人,把我这大老粗明理懂事得多,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求你替我参详参详。”
左右无事,文吏乐呵呵地叫他说来听听,杨林便犹豫着,编出一个远方堂兄来,道这位堂兄看上个姑娘,偏那姑娘原先失过身,名声也不大好,堂兄不晓得咋办,杨林也替他发愁。
那文吏深深看杨林一眼,笑道:“这事倒也简单,端看你那堂兄心中咋想。”
“这话咋说?”
“叫你堂兄冷眼旁观些日子,看那姑娘究竟是改过了,还是仍旧不检点?若是改过,你再问你堂兄,过日子要看这姑娘的如今和将来,还是要看现在。”
杨林道:“要是你,你看啥?”
文吏哈哈笑着说:“我又没看上个过去犯错的姑娘,拙荆成亲前后都贞静柔顺得很,勤俭持家,我再没有不足的地方。”
杨林不禁垂头丧气;“偏这姑娘原先糊涂得厉害……”
若是迎春不曾有过那样不堪的过去,他立时就能叫媒人上门提亲去,他连媳妇本都攒好了,只要迎春和李家二老答应一声,操办几个月就能成亲。
文吏道:“她若不糊涂,岂有今日的她,岂轮得到你来发现她的好?”
杨林不觉开始点头,忽然瞧见文吏脸上促狭地笑,大声道:“不是我,是我堂兄!”
“你说不是就不是罢。”文吏比杨林年纪大上许多,看他年轻便有意逗他,心里好笑得不行。
杨林不再说话,走在路上一时笑一时恼,一时与自个儿说:我就看上迎春的如今和往后,从前的事情且不去管它,过好往后就成。
一时又难过:到底迎春有那样打的过错,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到下一个镇上,他们又得忙碌起来,杨林要看着来交税的农户把一斗斗粮食倒进粮袋里,防止他们装不满一斗,又或拿秕谷冒充好粮食。
杨林忙起来便顾不上想迎春,只到了闲时,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把自个儿逼进牛角尖里头出不来。
过上十来日,杨林和文吏两个才收完税回去县里,赵捕头道大伙儿辛苦,他做东请众人去吃饭。
众人欣然应诺,赵捕头看杨林一眼,笑着说:“那边去汪家罢。”
杨林一惊,在脑子里想清楚之前,话语已然脱口而出:“汪家不是啥大店,捕头既要请客,咱们须得寻一个好些的酒楼!” 赵捕头有意给杨林创造机会,见他竟不接茬,反而要去别处,便带众人另外寻个酒楼,从此之后,再不提叫杨林多去汪家饭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