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稳婆经验丰富,又保证说胎位正,宫口开得也快,百合仍是觉得身体被撕裂一般,禁不住尖叫起来。
雪娘在旁手拈金针预备,一旦有不对就要立时施针保住大人——宋好年前两日便悄悄寻她,说:“万一……求你保住百合。”
当时雪娘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子嗣何等重要,对宋好年这样的人家来说更是如此,妻子没了还可以再娶,血脉子嗣却宝贵得很,岂能随意放弃?
但宋好年身份在那里放着,他自己虽不清楚,雪娘晓得他是谁,便不能随意,只得恭恭敬敬答道:“是,我会尽力保住娘子。”
迎春满头大汗,烧好水端到东厢门口,再由稳婆接进去。
不多时,一盆一盆血水端出来,宋好年原先在山里打猎,连黑熊老虎都见过,此时腿软得比见着猛兽还要厉害,要不是死死抓着门框,只怕就要立时倒下去。
百合这是头胎,平日里养得再好也抵不过没有经验,疼得几乎要失去神志,雪娘给她捏着手臂,只觉这条胳膊都要断掉,却不敢呼痛,只低声教她呼吸的法门。
稳婆给百合鼓劲:“娘子,宫口已经全开,你再使把劲!”
百合四肢百骸仿佛被碾子细细碾得粉碎,一丝力气都没有,痛哼道:“没、没力气了……”
雪娘急忙回身取锦盒中的参片给她含在嘴里,稳婆也道:“娘子,此时再不使劲就麻烦哩!” 宋好年在外头一站两三个时辰,听见动静不对,一掀帘子闯进来,把稳婆和雪娘都给吓了一大跳。宋好年眼里只百合一个人,见她脸色煞白,满头汗地躺在那里,登时眼圈通红,哽咽着抓住她的手道
:“媳妇,你再使把力。”
百合其实还没到力气用光的时候,偏头吐出嘴里的帕子,恨恨道:“宋好年,都怪你。”
一句话出口便带了哭腔,百合委屈得要命,要不是宋好年,她犯的着这么疼?
稳婆目瞪口呆,这位宋爷闯进产房也就罢了,听听这娘子满嘴里说的都是些啥胡话!偏宋爷还一点儿不觉得有问题,不住点头:“都怪我,你把他生下来再一道怪我。”
稳婆摇摇头,大声道:“娘子,还没到力气用完的时候,你跟我口号使劲!”
雪娘连忙把帕子塞回百合嘴里,以免她痛极时咬到自己舌头。
百合只觉下身有啥东西在不住往外冲撞,她咬紧牙关,随着稳婆的口令使劲,忽然整个人身子一轻,仿佛卸下八百斤重担,无与伦比的轻快席卷而来,不禁整个人都失神起来。
婴儿响亮的哭声响彻屋内,稳婆有条不紊地剪断脐带、清洗婴儿,过秤后用早已准备好的襁褓包裹起来。雪娘暗暗记下时辰,方便以后往上报。
那里夫妻两个还在发傻,百合愣愣道:“这就……生完啦?”
稳婆不禁笑道:“娘子身子骨真是不错,头胎就能生这样顺利的,老身活了大半辈子统共没见过几个,可见娘子有大福。”
宋好年回神,忙叫稳婆:“快给我媳妇收拾收拾。”
稳婆早给百合收拾过了,哪里还等他发话,闻言把襁褓往宋好年手里一放:“宋爷先抱一会儿小公子,我们替娘子换身衣裳。”
百合衣裳上满是汗水血水,接下来就要坐月子,若不换过来,恐怕对身体不好。反正宋好年人已经进过产房,啥血房不吉利的说法只得撇开,免得招惹晦气。
宋好年这才得空看他儿子——六斤九两的儿子还没他两只手加起来大,宋好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生怕力气过大捏坏了他。 稳婆和雪娘给百合换上干净被褥、衣裳,垫上俗称“陈妈妈”的月事带吸收恶露,如今这月事带可不是百合自个儿缝个布袋子、装上草木灰的简单用品,不晓得雪娘从哪里弄来,布料极柔软爽滑,边缘
和带子上居然绣着花。
雪娘说:“袋子里装着益母草灰,对女人身子有好处哩。”
百合这会子没精力管啥益母草,眼睛黏在宋好年手中:“快抱过来我看看!”
宋好年僵硬地走到百合床前,放低身子,让百合看他手里的小娃娃。稳婆看百合伸长脖子抻得难受,连忙手法熟练地接过孩子放到百合跟前:“小娃娃才生下来,跟着娘才睡得安稳哩。”
百合问:“孩子一切都好?男孩儿女孩儿?”
才将乱哄哄的,她啥都没听清楚,就晓得自己生完孩子,可以休息了。
宋好年愣愣地说:“是个男娃儿,样样都好。”
百合一愣:“我还当是个女娃儿哩。是男孩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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