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真:“母,母!”
他还叫不出“祖母”二字,只晓得喊单字。
周王妃这几日给东西给得顺手,回头就叫侍女:“把我那匣子珊瑚珠子拿来给如真玩。”
百合:“这小磨人精倒真成跟母妃要东西了。”
两日后一早,如真还呼呼大睡时,宋好年与百合带上他,拜别父母启程。兄弟姊妹们都到码头送别,雪娘等人也来道一声珍重,又各自有礼物相送。
偌大码头,官船私船各占一边,私船那边如穿梭一般,官船这头只宋好年这一艘船。陈彬如今是锦衣卫千户,自然坐镇京中,派得力手下护送宋好年,以免一路有不开眼的小人打搅行船。
青松、文娃也都做锦衣卫打扮,跟在队伍里:他两个商量好,要穿着飞鱼服回家去给爹娘看,威风威风,好叫他们晓得没白养儿子一场。
陈彬见着雪娘,面上微微尴尬,倒是雪娘轻轻松松朝他福一福,自回女学去。只看雪娘如今气度不同往常,容色鲜妍更胜从前,便知她过得不错。
宋好年站在船头与众人挥别,百合就在他跟前,拉着如真的小手挥动,岸上几个孩子看见,都忙叫:“弟弟,不要忘了我们呀!”
楼船缓缓挪出码头,众人都已看不到,宋好年才带着媳妇回舱房里:“你还有身子哩,别累着。”
进入运河河道,楼船便可扯起风帆,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宋好年记起上京城时的事情:“那会子看官船、一应用度已十分不凡,哪里晓得王府正经是这个架势?”
百合也笑着点头:“那时候毕竟身份不明,陈大人也没啥把握,不敢大张旗鼓,如今可大不一样。”
他们这回算是衣锦还乡,一路行去,沿途官员按制相迎,或奉财宝,或献美人,宋好年先头跟着太子祭过泰山,晓得这事情原是定例,百合可是头回见着这般阵仗。 百合不是那等有城府的人,在宋好年跟前更是喜怒随心,怀孕后性子自然有些骄纵,立时便冷笑道:“好哇,原来沿路都有美人伺候你,反正我如今伺候不得你,你倒不如收几个来,来年给如真生两个
兄弟妹子!”
宋好年脸色一肃:“你当真这样想?”
百合:“哼!”
宋好年又笑起来,上前抱住百合:“媳妇,我可从没拿正眼瞧过她们,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大热天的,百合只觉他手落在身上滚烫,着急要推开他:“怪热的,你干啥哩?”
宋好年十分乐见她小性子,笑眯眯地说:“我就抱抱我媳妇,咋还有王法不许我抱不成?”
百合瞪他,瞪一会儿,自个儿又笑起来,推他道:“我晓得你对那些个东西和人没想法,可总要想个法子处置才是,要不然一拨一拨送上来,像啥话?”
宋好年点头:“我原跟着大哥,见过他咋处置这些个,我照样做就是。”
果然传下话去,一路停靠码头,再不下船,当地官员但有摆宴请席,一概不去。金银财宝、美人健仆一概不收。
却又留个口子:“娘子孕中口味不同,当地若有甚新鲜吃食,只管置办洁净的送上来。”
早有锦衣卫骑马在前沿途告知,待到楼船停靠下一处,果然没有先前那些个花样,不过送上来的饮食菜色,当真令人称奇。
这一年在信王府,夫妻两个将世人没经过没见过的好物都经见过一遍,见着这些个西施舌鱼翅羹一类的东西,犹自咋舌:“倒弄这些个花巧!银子流水样花出去,我不过吃几口,何苦这样造孽?”
宋好年说:“这吃食上头虽花费些,比起搜刮金银财宝和美女,倒也有限。原本咱们身份不同,路过这些地方,他们都提着心,要是我们啥都不收,油盐不进,只怕他们要吓死哩。”
水至清则无鱼,宗亲身份高贵,沿途地方官要示好要是寻常。
百合这才点点头,又截住正在地板上乱爬的如真:“你可不许学这些个坏毛病!”
如真哪里听得懂这个?见他娘跟他说话,仰头咯咯笑,在百合腿底下爬来爬去。
爬一阵厌烦了,又拽宋好年衣裳:“接,接!”
“叫爹,不是接。”宋好年抱起如真,“叫爹干啥?”
如真咿咿吖吖地指外头,他要看碧蓝的天、夹岸油绿的农田,还有水中不时跃起的大鱼! 宋好年乐呵呵地把儿子顶在肩上往外走,“今儿可不许抓我头发……哎哎,儿子,别咬爹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