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家要修新房子的事:“咱俩成亲,总要住上新房子。”
月娘道:“倒不用那样麻烦,旧房子也使得。”月娘晓得青松婚假就一年,来年开春小夫妻两个就要上京城去,翻修好房子也住不了多久。
月娘还有一样打算,“就是这一年半载里头,倘使山里住着不舒坦,只管回这里住就是。”
刘掌柜身边只留着她一个老来闺女,疼得眼珠子一般,从不提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巴不得闺女跟女婿住在家里哩。 青松笑着说:“你想得好是好,我男子汉大丈夫,不好吃软饭,别个不说,就成亲那一日,总不能落你的面子,要是你嫁进个四面透风漏雨的屋里,别说老丈人舍不得
,就是我看了,也恨不得大自个儿一顿。”
月娘一想也是,这才欢欢喜喜应下,又问他家中缺啥,但有不趁手的,只管从这里拿。 她虽比青松大着两岁,因一向受宠,小女儿爱娇,看上去倒与青松年岁差不多。青松拉住她道:“你别忙,我就是来与你说说话,改明儿我爹娘来过礼后,只怕就不大
好相见。”
月娘羞得脸绯红,小声道:“你放手!”
青松还在说:“我娘人不坏,就是性子不大好,说话又没遮拦,她要是说啥不中听的话,你只看在我面上别跟她计较。”
“她老人家,我自然让着她。”月娘还不晓得朱氏的厉害,从青松掌中抽出手来,“我敬着她,她自然没有刻薄我的道理。” 青松心想,我娘要是个讲理的人,我哪能跟你说这些个?苦笑道:“你要这样想,只怕要在我娘手里吃亏,我实话与你说,你嫁给我别先想着做个贤惠媳妇,头一样要
紧的就是别叫我娘欺负。”
他是朱氏亲儿,孝敬自个儿娘天经地义,要是娶个媳妇来给他娘磋磨,可就不是做人的道理:谁家闺女不是爹生娘养,凭啥到你家来受罪? 他们两个亲亲热热说话,不想刘掌柜不放心,生怕李青松这小子轻薄他闺女,遂悄声走到门外听一听,恰巧听见这几句,不由暗自点头:只消女婿拎得清,就是亲家
母凶悍些也不怕。
刘掌柜又悄悄溜走,没让屋里两个年轻人发现他来过。 却说李篾匠跟朱氏搬到宋好年家里后头那一排房子里,住得十分宽敞。又看见隔壁一间屋子锁着,跟闺女一打听,百合说里头放着些箱笼,譬如信王妃赠的明珠美玉
、珊瑚玛瑙都在里头,吓得老俩口腿软。
李篾匠这辈子都没离金银财宝这样近过,半晚上半晚上睡不着,没两天就去跟宋好年说:“姑爷,往后晚上把黑虎放在后院罢。”
黑虎如今已是一条大狗,皮毛油光水滑,威风凛凛,往那里一站,心里有鬼的人就不敢走近。 宋好年驯过它,除非遇着偷儿,要不然绝对不许咬人,因此黑虎威风是威风,在小娃娃跟前脾气极好。如真还不如它高,如真每日在院子里跌跌撞撞走路,黑虎就跟
在后头,一见她要倒,连忙上去支住。
如真这小子闹着要骑黑虎,宋好年不答应:“狗腰背不结实,给你骑一回,咱们家黑虎就该受伤哩。”
后头到底给大羊背上垫个垫子,叫如真骑一会子过瘾。青松看见哈哈大笑:“我小时候骑猪,一头栽进刺架里,外甥像舅,如真可别栽倒。”
圆圆比如真大一岁,个子比他高不了多少,抱在手上还没如真沉手,宋好年索性叫她和如真轮流骑羊玩儿。
别人都不说啥,唯独朱氏嘀嘀咕咕:“那又不是自家孩子,别人家的女娃儿,姑爷倒金贵得不行,仔细回头她娘又赖上你们。”
百合道:“明儿要去刘家走礼,你老看看那礼品都备齐没有,还有啥要添补的,趁着天还早都添上。”
这下定用的礼物,都是青松用自个儿俸禄买来,朱氏早眼馋百合那几屋子箱笼——从王府里带出来,该是了不得的宝贝!
听见百合说添东西,朱氏立马道:“依我看,别个挂面布料等物都齐了,唯独这金簪轻些个,大妞给你兄弟淘换个重些的,脸面上好看些。” 那金簪子也就二两多,打成个云头,算不上华丽。百合手里有多少累丝嵌宝的好簪子,要淘换一支倒也容易,要不是朱氏这般成日家惦记,青松都不用去外头买礼物
,直接从她库里找就是。
偏朱氏眼红惦记着,连青松都帮着百合防她,百合只当听不见,笑着跟宋好年说:“别折腾羊哩,带他们两个回来吃鸡蛋羹。” 朱氏碰个软钉子,讪讪回自个儿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