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偏要自个儿作主,不叫旁人在里头给她捣乱,也好自个儿心里有数。 朱氏竟没捣乱说杨林家世不好,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道:“依我看,年底就很好,杨捕头年纪不小,你也不是啥鲜嫩嫩的大姑娘,早些成亲早些了事,我跟你爹也就
放下一大宗心事。”
迎春先是惊异,随即道:“你别看他当着副捕头,手里实没啥钱,别指望从我身上刨出彩礼来。”
当初朱氏把宋好年家底掏空,这些年百合夫妻两个再没提过,迎春可没忘。
朱氏老脸一红:“我是那样的人?”
两个闺女一齐冷笑,显见朱氏就是那样的人。
朱氏咕哝道:“我养你们一场图的啥?不就图个你们过得好,孝敬孝敬我。” 真论起来,朱氏这些个儿女婚事,没有一个遂她心意的:想把腊梅嫁给郭水成,叫百合给拦下,到如今郭家坡的人都不大敢到镇上去晃悠;青松自不必说,依着朱氏
她老人家心思,娶个公主才好,月娘且不够看。
百合倒是依着她意思嫁的,可惜嫁人后一点儿也没按照她的设想,掏夫家的钱补贴娘家兄弟,反而越发强硬,如今倒要做她的主。 朱氏气哼哼地想,迎春也不省心,前些年把自个儿糟践得要嫁不出去,亏得杨捕头不计较还肯娶她,朱氏觉得甭管啥人,肯娶迎春就是个巧宗,错过这村再没这店,
因此一定要迎春抓住机会。 再加上杨林年纪轻轻就当上副捕头,这回在时疫中又立下大功,县令表功的折子都已送到皇爷跟前,朱氏虽不晓得这茬,也知道过几年赵捕头退下来,整个太平县缉
捕事情就是杨林说了算。
要是他做自家二女婿,朱氏自然扬眉吐气。
百合虽嫁了个小王爷,可从来不许她在外头乱说,害得她老人家想跟人炫耀都不尽兴,还是杨林好,她走出去,人家一听她是杨捕头丈母娘,还不得好生奉承她?
朱氏这点子心思,百合跟迎春原没想到,不过没多久也就明白了,都好气又好笑,只好不跟她计较。
看着天色,姊妹两个要下山,朱氏连忙问:“二妞你要出嫁的人,不在家待着,还往外跑干啥?”
迎春道:“我家在县里,正经走礼都在那里,如今日子还没定哩,等看好期,我来接你们去城里。”
朱氏一呆:“你胡说啥,这里不是你家,城里那跟人赁来的窝反是你家?”
迎春当真不爱在村里或是镇上办事,她当年的事情闹得人人皆知,这两年好容易沉寂下去,要是她办婚事,定然又有人拿出来说。
她虽不大当回事,杨林也尽晓得,可大喜的日子听见闲话总归叫人不舒坦,倒不如在城里方便。
百合道:“城里热闹,到时候接你们去城里住脚店,吃好菜,岂不快活?”
朱氏这才点头,又叮嘱:“你可别忘了我们,要是下定时爹娘不在,你瞒着我们定下,回头我上县令老爷那里敲鼓鸣冤去,就说你们不孝顺。”
“你二女婿管着这些个事情哩,你只管去。”百合笑道,“你要好好的,下定为啥不叫你去?”
姊妹两个下山回家,难得事情顺利,自然心情舒畅,瞧着路边花草都开得更漂亮些,林子里鸟叫也更好听些。
百合看迎春在前头走得轻快,心道:妹子这回才算是真个解开心结,正经走出阴影哩。
杨林不是急性子,不过二十多岁的人也着急成亲,没两日就央着媒人来柳山村李家走过场。
媒人来过第二日,他就置办下好茶、细点心、银丝挂面并布料南货等物,到李家给二老磕头,又带着礼品探望宋好年夫妻跟汪小福夫妻。
听迎春说,他连青松那里都没忘,虽则青松在京城见不到人,他还给刘掌柜送了一斤好水烟。 杨林这般细致,可见看重迎春,迎春在县里将自个儿租的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到下定那日,接李篾匠老俩口过去,她这头的姊妹们、杨林那头的差人兄弟们也都
去凑趣,热热闹闹办下来,不比那些根基深厚的人家差多少。
这里宋好年给京城写信,因迎春成亲是大事,须得告诉青松晓得,遂与他也写一封信。
信还没递出去,京城那头的信就已送来,有皇帝的、信王的,也有太子与信王世子等人的,厚厚一沓,打成个包裹,沉甸甸的叫人咋舌:“可见长辈们真个惦着你。” 宋好年一厢拆信一厢道:“怕是时疫吓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