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啥交情的人突然上门,定然有所求,往往还不是啥好事。
为着待客,堂屋里也生着火盆,外头天寒地冻,屋里暖烘烘,宋好时坐在火盆边,近火一烤,头发里、鞋底上冰凌子化冻,登时通体冰凉,打几个寒噤才缓过来。
他不禁用力搓动双手,免得生冻疮,一边烤火,一边打量这间亮堂堂的屋子。 他家一到晚上,顶多生一笼火,便有客来,借着火光说话,又暖和,又能靠火光照亮。可他还没走进堂屋,就见个打扮得伶俐的丫头端着一支蜡烛放到屋里,顿时映
得整间屋子都亮起来。 这镇上,统共没几家能负担得起烧蜡烛……不过宋好时想到宋好年是京城哪一家贵人的儿子,又酸溜溜地想,要是我有那样好运,比他还过得好哩。都已给人家认回去
,还到这镇上干啥?没得招人眼。
尤其宋好时这个一点儿也不亲的哥哥,宋好年过得越好,他脸面越难看。 他本比宋好年大好几岁,今年已三十多快四十,乡下地方这年纪过不了两年就能抱孙子,不过家里那蠢婆娘把金宝养得窝里横,在家霸道,在外头胆小得很,偏又不
晓得吃啥,小小年纪竟比他这个当爹的还重,也不晓得将来好不好娶媳妇……
这两年他自觉变老,身体不如前些年好,譬如这下雪时,前些年顶多觉着冷,身体里还烧着一把火,如今却感觉那团火要给大雪压灭,骨头缝里都往外渗着寒气。
心里再不服宋好年,也得认他家境好、人年轻,遇着烦难事情还得求他。
宋好年才进屋,宋好时便蹭一下站起来,高声道:“大年,你可得救救咱爹啊!”
宋好年还没说话,和圳道:“我二叔自姓朱,与你家何干?” 宋好时可不晓得这是大明皇太孙,将来的皇爷,瞧一眼和圳,心说这娃娃咋这样冲,显得没家教,也不理会他,自顾自跟宋好年说话:“但凡我还有一点儿法子都不敢
来麻烦你,实在没法子,这才求到你跟前,大年,你看在咱爹……我爹养过你十几年份上,救他一救!”
和圳在一旁冷笑,他在镇上这些日子可没憨玩,打听得老宋家当日是咋养宋好年的:饿死活该,饿不死算他命大。
要说宋老汉对宋好年有恩情,依和圳说,半分都谈不上:要不是牛氏贪图宋好年衣裳佩饰,他二叔怎么会流落民间几十年,吃那么多苦头?
因此和圳这些日子跟谁都玩得好,唯独不肯亲近圆圆,就是含芷跟圆圆年纪相似,他也嘱咐妹妹少跟圆圆一道玩——那宋牛氏可还在宋秀秀家中活得好好的。
宋秀秀也识趣,自从见宋好年家里这些个孩子,就很少叫圆圆来裹乱,和圳最多不爱搭理圆圆,也不会欺侮她,倒是相安无事。
和圳生怕宋好年心一软,就应下他办不到的事情,脆声道:“二叔,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圣人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宋好年揉揉和圳脑袋:“放心,二叔心里有数。”
这孩子总怕他吃亏,他一个大人,还能叫孩子担忧他不成?
宋好年安抚下和圳,问宋好时:“你爹咋了?啥事情要找我?”
他本想着,便是有事也该找族里,接着才想起,当日他上京城寻亲前,这家子已给宋氏族里出族,四六靠不着,哪个姓宋的愿意帮他们?
宋好时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原来这两日宋好节忽然回家来,搅得老宋家一团乱,宋秀秀为着圆圆,将银钱藏得死紧,不敢给宋好节祸害。
宋好节这等败类,撬不开妹子的嘴,便去隔壁大哥大嫂家中寻摸钱:“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花点你们钱咋了?”
昨儿只宋老汉跟金宝两个在家,宋好节满面凶光闯进门,金宝尖叫一声,往炕底下一缩,不敢冒头。
宋老汉瞧见小儿子,一句话还没说,宋好节赶上来劈头揪住领口,叫道:“拿钱来!”
宋老汉还想跟宋好节讲道理,“你到你哥嫂家来要钱干啥?我归他们养活,便是手里有几个钱,也该给他们,轮不到给你。” 宋好节哪里听得进人话,一把将宋老汉推倒在地,冲进堂屋里四下一看,不一会儿拿着个敬祖先的铜香炉出来:“左右咱们家已给族里撵出来,没得祖宗可敬,倒不如
便宜我。”
宋老汉急得直叫:“孽障,孽障哟!” 宋好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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