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柳太太道:“认不认你,是柳义媳妇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你也休在我这里哭,传出去还说我欺负你一个小辈。你听好,从今往后,你要勤快老实便罢,要不老实,我就能收拾了你,你汉子也不敢在我跟前挺腰子!”
吴四姐心惊肉跳,连忙蚊子哼哼似的答应:“是。”
柳太太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罢。”
吴四姐纵有满肚子算计和不服气,在柳太太跟前也不敢说:柳义还没说李彩凤要和离,她要是上赶着说出来,只怕连柳义都要恼她。
吴四姐越发坚定自个儿要做大妇的决心——柳太太对做小老婆的能呼来喝去,要是她成了她族侄媳,吴四姐不信柳太太还会一点面子不给。
难怪人家说小老婆难当,原来旁人都不把她当个人看。柳义家底殷实,要是靠着儿子当上大妇,她比柳义年轻十来岁,等柳义死了,她还能守着儿子耍一耍婆婆威风……
柳义跟吴四姐各自碰了一鼻子灰,一天下来灰头土脸,好歹在族里算过了明路,叫大伙儿都晓得有这么个人,柳义要娶她做小老婆生儿子。
族人多半看不上吴四姐,可她出身清白,也挑不出啥毛病,只好跟李彩凤比一比,明里暗里奚落几句,柳义倒不甚在意,他媳妇是李彩凤,吴四姐得不得族人欢心都不打紧,能生儿子就成。
再说李彩凤两个兄弟在镇上打听吴四姐底细,顺道打上门去,问跟柳义一道出门的那几个兄弟,咋就眼睁睁看着柳义把人带回来,劝都不晓得劝一句。
李家大嫂带着弟妹在这帮小兄弟家里放声大哭:“我那苦命的妹子哟,你往日里竟喂下一帮白眼狼!你男人要往家带狐狸精,他们不晓得劝,反架秧子起哄,就是他们勾着你那没良心的汉子起坏心!你把他们当兄弟疼,他们倒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这些兄弟往日里没少受李彩凤照顾,家里没饭了就去吃饭,衣裳破了李彩凤给补,头疼脑热的李彩凤给烧葱白汤吃,看上哪个姑娘李彩凤给说媒……
他们与柳义是结义兄弟,可李彩凤待他们也是掏心掏肺,何尝有过半分怠慢?就是亲姐姐,能做到这样也是顶好的,更何况人家只是结义嫂子。
这帮兄弟当时就羞愧得不行,一个个想,我这是咋了?路上竟似着了魔一般,大哥做下这样的事情,我们连劝都没劝,良心是给狗吃了?
他们心中羞愧,自觉对不起李彩凤,同李大嫂赌咒发誓,说一定劝大哥回头。
李大嫂得了保证,一抹眼泪直奔柳老爷家里,找柳太太哭诉柳义这个负心汉要娶小老婆羞辱她们大姑子。
柳太太心里直犯怵,硬着头皮劝说:“他不敢,他但凡敢为个小老婆委屈他媳妇,我们当长辈的绝不容情!”
李大嫂道:“当着你老的面我不说啥假话,咱们都是女人,但凡是个女人,哪个看小老婆顺眼?哪个女人不想当大妇?如今说着那狐媚子老实,只管生儿子,等回头儿子生下来,我们妹子哪还有站脚的地方?”
柳太太头痛欲裂,对李大嫂一再保证,绝不让柳义欺负李彩凤。又当着李大嫂的面吩咐下去,叫全族都晓得,往后吴四姐再怎么着都只能是个小老婆,但凡她敢欺到李彩凤头上,全族人都能打她的脸。
李大嫂这才满意,又好生与柳太太拉了一阵家常,才带着弟妹们回家。她们男人还没从城里回来,也不晓得李彩凤是个啥打算,她们先闹起来,左右不能叫自家人吃亏,回头问明白妹子打算后,再与柳义细细掰扯。
吴四姐处处碰壁,柳家族里没人肯给她好脸色,便在柳义跟前哭。柳义也奇怪,论理吴四姐这人挺好,没道理人人讨厌她。
他思索半晌,道:“可别是你哪里做得不到,旁人才挑剔你。”李彩凤哪怕顶着个悍妇名头,到亲戚家里,人家都是笑脸相迎,再不会似今日这般,只怕还是吴四姐做人有问题。
吴四姐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偏又不能明说:她跟柳义可没有生死相随的情谊,要是叫柳义晓得族人都不待见她,后悔起来不娶她咋办?
柳义有时候也会体贴女人,看她实在伤心,便带她去几个兄弟家里,想着旧日相识,总能给些脸面。
谁知这几个兄弟才被李大嫂磋磨过一顿,对着吴四姐就没有好脸色,他们的媳妇、亲娘,都生怕家里男人给狐媚子勾去,防吴四姐如防贼一般,吴四姐十句话也换不来一句答应,热脸贴人冷屁股,滋味只有自个儿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