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好年又劝:“大哥定然不肯离婚,彩凤姐在两可之间,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又不是没情分,你何苦做坏人?”
说得百合也怔怔的,半晌道:“女人家嫁了人,就要为儿女着想,未免太委屈了。”
宋好年跟着叹气,世道对女人不大公平,李彩凤再能干,嘴上说得再厉害,心里头还是依赖着柳义。万一和离,她和杏儿要遭受多少磨难不说,柳义难道就能得着好?
要是大哥夫妻俩当真过不下去,离就离了,大家干净,可那两个人分明还有情,他要是由着他们和离,将来只怕后悔也来不及。
好容易说服百合,百合答应去同李彩凤说说,宋好年就听见柳义吐血的消息,顾不得旁的,匆忙赶来照看。
他们结义这些年,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当着柳义面宋好年不说客气话:“大哥,这回你确实错了,兄弟们想帮你都没法子,你可晓得?”
柳义雄壮的身体好似忽然泄了气,软绵绵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精气神。他说:“儿子、媳妇,要一个就要丢一个,大年,要是你你咋选?”
宋好年早多少年就遇到过这问题,一点儿磕绊都不打:“媳妇。”
儿子是他心头肉,可媳妇是他的命。
柳义一愣,嗤笑:“我就不该问你,我早该晓得。”他这兄弟是个痴心人,早些年弟妹不得生,多少人劝他再娶,他只守着弟妹一个人。
弟妹运道好,遇着大年这么个重情义的好汉子,大年运道也好,弟妹几年就生了两个儿子,往后再不愁。
他们夫妻俩就没这样好的运气,冤孽聚头,进退不得。
他也想明白了,他想要个儿子,没错,李彩凤不乐意他娶小老婆,也没错,偏两样凑到一块儿就错了。
这等事态,合该离婚才是,偏他又舍不得,要他离婚,不如剜了他心去,这可不是冤孽聚头?
宋好年犹豫半晌,有些话他不晓得该不该说,说出来又会如何。柳义倒是看出他有话说,淡淡道:“兄弟,你想说啥就说,我都这样了,还有啥说不得的?”
宋好年摇摇头,终究没说出来,只道:“大哥,你好生歇着,我回去同百合再劝劝嫂子。”
不料李彩凤根本不用人劝,第二日晌午,那吴四姐就哭哭啼啼闹到女学门口,撒泼打滚地哭,要李彩凤给她个公道。
本来女学就是个新鲜物事,这么多女娃娃在一处,无数双眼睛盯着看,一旦捉拿出错处,就要找借口把它裁撤了。
昭仁想方设法蠲了许多麻烦事,可就是她郡主之尊,也拦不住不开眼的蠢女人在门前撒泼。
眼看门前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再放任下去要酿成事端,雪娘排众而出,她做过锦衣卫,学到不少手段,轻轻巧巧就将吴四姐制住,扶进学里去,外头人看着,倒像是吴四姐哭累了愿意同雪娘好生说话。
吴四姐撒泼这事儿瞒不住人,传进李彩凤耳朵里,李彩凤登时大怒:“要放在十年前,我能当场打死她个小狐狸精!如今倒好,我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她倒来寻我的不是!”
说着就挽袖子要动手:“既白担了恶名,我不如立时就打死她,再一根绳子吊房梁上,大家干净!”
百合连忙抱住她死劝:“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还有杏儿,休同她泼命!”
李彩凤跌坐地下,禁不住热泪滚滚而下:“你瞧瞧,我说要离婚,那死没良心的不干,可他小老婆已欺上门来……”
百合道:“姓吴的既来歪派你,咱们就把大哥请来,大家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这事情拖了这些日子,大伙儿都不耐烦,索性一并撕掳开来,往后该干啥干啥,再不相干。”
李彩凤一想这姓吴的话里话外带着杏儿,就恨不得撕了她的嘴,立时答应,往娘家带信,要兄弟们都来助威。
百合又着人去请柳义的舅舅,他们也跟着叫田舅舅的。这些人一时半会儿赶不来,最早也得明儿才能当面对质,百合好歹劝下李彩凤,把吴四姐交给雪娘。
雪娘随手寻一间空屋子,将吴四姐往里头一关,这女人胆气不算壮,一看雪娘手段就吓得要死,在屋子里哼哼唧唧哭一阵,竟蜷在墙角睡着了。
李彩凤听雪娘说起吴四姐行径,不禁道:“我竟输给这样的东西,真是阴沟里翻船,半辈子脸都丢没了!”
没了脸面,里子总要保住。亲爹靠不住,她的杏儿将来总要靠上旁的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