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又多了不少新鲜物品,好些都不晓得从哪儿来的,就是摊主也不晓得做啥用,只管摆在那里做新奇,好引人来看。
如瑛一点儿不客气,指着好几样东西跟她爹要,宋好年无有不允,又问如琢要啥,如琢想了半日:“爹,我要你的弓!”
宋好年一愣,才想起前些日子如琢小病过一场,总做噩梦,除去请大夫吃药,他把原先打猎的弓寻出来,挂在他屋里墙上辟邪。
如琢病好,弓也给收起来,谁知这小子记在心里,今儿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宋好年大量一下儿子小胳膊小腿,笑道:“你是左撇子,用不得我那张弓,明儿我给你专门做一个。”
如瑛连忙摇晃宋好年肩膀:“爹,我也要!”
宋好年连声答应:“好,给你们一人做一个。”
“要雕花!”
“准有雕花。”
……
百合睡下时日头还好,一醒来就瞧见外头天色极暗,她还当变天,掀开窗帘子往外头一看,才发觉阴云密布,竟是要下大雪模样。
宋好年正带着几个孩子商量怎么造弓箭,父子几个都喜滋滋,旁边火盆里埋着栗子,烧出噼里啪啦响动,炸响一声,黑虎就抖一下,偏又给香气引着总要往跟前凑。
百合穿戴好,又披上一件狐裘,才出来道:“今儿想吃啥?”
三个孩子争先恐后道:“疙瘩汤!”“煎饼卷菜!”“凉面!”
听听,这还有大冬天要吃凉面的,真是唯恐不着凉。
宋好年说:“今儿有新鲜羊肉,弄个羊肉锅子罢,再弄些新鲜菜蔬来吃,身上暖和些。”
百合遂嘱咐蛮女照宋好年说的做,如琢不高兴,鼓着脸颊爬到宋好年背上:“爹,凉面呀!”
百合忍笑:“你等着,待会子要下雪,我们扯好面,给你拿雪花拌一碗,你吃不吃?”
“雪花甜不甜?”这傻小子没尝过雪花味道。
如纯登时掌不住哈哈大笑,如琢挣扎着跑下地,跟他哥顽成一团,唯独如瑛凑过来,摸着百合肚子甜蜜蜜道:“娘,妹妹想吃疙瘩汤呀,我也想吃。”
这小家伙还学会委婉了。
疙瘩汤不费事,再说光吃锅子总有些腻,有疙瘩汤解腻也好,那就再弄个疙瘩汤。
饭菜上桌时,雪花已纷纷扬扬落下,兰妞同小娥早找出斗篷和小皮靴给几个孩子换上,摸着他们手都暖和才放心,吃饭时又帮他们脱下来,一家子围坐在炕上,对着香气四溢的羊肉汤锅,个个满脸笑容。
北地运来的滩羊在盐碱地长大,非但不腥膻,反而清香扑鼻,带骨煮出浓白的汤,五颜六色的小菜摆了一桌子,各人想吃啥自个儿烫。
别看如琢是左撇子,他使筷子比如真还熟练些——如真捏筷子总像捏毛笔,叫人看着发笑。满桌就数如琢筷子飞得最快,给大伙儿一人夹一筷子,还不忘给自个儿烫两块冻豆腐。
如纯道:“你个机灵鬼。”
如琢:“你用笔吃饭哈哈哈。”
如纯才要想句厉害话把弟弟呛回去,忽然大门被敲响,宋如真带着常娘子、李丑娃站在门口,朗声笑道:“爹娘,我回来啦!”
如纯和双胞胎一跃而起:“大哥!”
宋好年夫妻两个又惊又喜:“不是说明儿才回来,咋今儿就回来哩?雪这么大,你也不怕滑倒。”
如真笑嘻嘻地进屋,凑近火盆烤了一会儿才去抱弟弟妹妹们,嘴里道:“我就猜着今儿又好吃的,再不能错过!”
大儿子回来,当然再添碗筷,一家子真正凑齐,其乐融融吃饭。
如真一去京城几个月,将京城众人情形一一告诉爹娘,上到皇帝、下到李斐,众人没有一个不好,康健和乐,叫人听着就欢喜。
百合道:“既这么着,待会儿你吃完饭,跟你爹去你三姨家一趟,送些木炭给他们,再给你外公外婆说说李斐。”
今年年中李青松又给调回京城,眼看升迁有望,把妻儿也带了去,唯独没带爹娘。如今太平县卫所的百户也不是啥生人,正是先前好些年不得回家的徐彩文。
如真惊讶:“外公外婆下山啦?”
当年老俩口被青松撅回山上时,如真年纪已不小,记得清清楚楚。
宋好年道:“今年天气冷,我们商量着接他们来过冬,你三姨道,你娘才怀着身子,你二姨家的杨咏才三个月,都抽不开手,不如去她家过年,开春再送回山上去。”
等啥时候李青松和刘月娘觉着朱氏搅不动了,只怕老俩口才能到儿子身边去过日子。
吃完饭,雪越发大起来,百合又有些后悔:“要不然明儿再去,今儿先歇下。”
宋好年穿好靴子说:“不妨事,玻璃灯笼亮得很,路也不远,我们半个时辰就回来。”
他们父子果然去腊梅家,将京城来的好消息并年礼带给腊梅和李篾匠老俩口。百合听如纯在双胞胎捣乱下背完书,又看着儿子叫双胞胎读诗,双胞胎故意捣乱,气得如纯火冒三丈。
宋好年父子俩再回来时,斗篷上厚厚一层雪,一进屋先打个激灵:“外头好冷!”
如真手脚麻利地钻到炕上,几个孩子把脚丫子并在一处,用手指着“点兵点将”,最后数到的那个,就是“萝卜头子将”。
统共四个人八只脚,他们玩得惊叫连连,仿佛形势多刺激一般。
百合望着窗外道:“倒有些像那年的雪……”
多少年前她才还阳到这里,只有一床破被遮身,寒风刺骨,她疑心自个儿就要冻死之际,这个男人忽然出现,用一口酒救回她。
她是柳山村李家的李大妞,也是曾身为小学教师的李百合,两世双魂合二为一,哪里有幸福,哪里就是她安心的家。
这么多年过去,宋好年俊美依旧,百合抬头看着他,眼睛闪闪发光:“今儿晚上,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宋好年愣了愣,从媳妇脸上看到一点娇娇的孩子气,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将她的手捏到掌心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