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齐刷刷的应答声,使团吏士们多是恶少年出身,看似散漫,可又有一股无形的纪律在约束他们。
“傅介子不打算在悬泉置过夜?”
任弘心里一惊,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但他没有着急,只道:“枕戈待旦,是该如此,不过,光吃肉还是太干,缺点东西佐餐。”
罗小狗闻言,将陶壶递了过来:“水?”
“太淡。”
任弘看向孙十万,笑道:“我倒是知道孙兄有一样东西,比美酒更甘甜!”
“我?”孙十万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找了一圈,啥也没有啊,最后目光定格在下体。
老天爷,这任弘说的,不会是尿吧?
虽说他们出使西域,陷入沙漠中最缺水的时候,老孙还真喝过这玩意,好像不甜啊
任弘没料到他会往下三路想,击了几下掌,让几个悬泉置的徒卒过来捧场,大声说道:
“那就是傅公在西域扬威,在龟兹斩匈奴使的英雄事迹,孙兄不妨细细说来,好让吾等以此壮举佐餐!”
悬泉置内,傅介子更衣完毕,换下一身蒙尘的衣物后,发现年迈腿瘸的置啬夫还在门口敛手等待。
花白的头发,敦厚的脸,似曾相识。
“我记得你叫徐奉德?”
“傅公竟然还记得老朽!”
徐奉德有些激动,这差不多就是中央领导,记得村支书的赶脚。
傅介子道:“悬泉置对我而言,毕竟不太一样,当年我在贰师将军军中为什长,回师时途经此地,中暑几死,全靠一口悬泉水才活过来。”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年西征军中的小什长,如今已是独当一面的汉使。
“自那之后,我再途经此地,便稍加留意,对了,你是悬泉置的第几任啬夫?”别看傅介子外表粗犷,实则却心细如发。
徐奉德答道:“第三任。”
他又问:“傅公可要悬泉置歇一夜?上舍的卧榻被褥,皆已备好。”
“不歇,吃完夕食,喂饱马匹,吾等要立刻出发,赶往下一站!”
傅介子握着手中的旌节,望向东方,眼里有一丝隐忧:“我还要赶着回长安,向陛下,还有大将军复命!”
悬泉置外的馕坑边,众人坐成了一圈,被围在中间的是孙十万。
“去时,傅公已代天子责备楼兰王及龟兹王,令其不得勾结匈奴,截杀西域诸国赴汉使者,若有单于使节过境,当禀报玉门都尉知晓。”
只要不提汗血马,一切都好说,在任弘的鼓动下,方才还顾左右而言他的孙十万,已经在大吹使团在西域的英雄事迹了。
那龟兹(qiu ci)的位置,便是后世西域省库车县,乃是西域北道上一颗璀璨的明珠,人口近8万,也算一个大国,因与匈奴日逐王的驻地相邻,所以对匈奴十分畏惧,始终在汉匈之间摇摆。
孙十万又道:“过了几个月,当吾等从大宛折返,回到龟兹时,龟兹王礼遇依旧,但傅公却觉察出了点异样,便让卢九舌诈问龟兹侍者”
译者卢九舌立刻抢过话:“我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质问那龟兹小臣,问他‘匈奴使来数日,如今安在?’那侍者惶恐,这才全盘招供,说匈奴使者从乌孙归,正在龟兹!被龟兹王迎于馆舍,礼在汉使之上!”
“于是傅公便囚禁了那侍者,又召集吾等共饮,酒酣之际说:卿曹与我俱奉县官之诏,使西域督责楼兰、龟兹勾结匈奴,阻扰安息、大宛贡使之事。今匈奴使已在龟兹,恐又欲教龟兹王劫杀吾等,一旦龟兹王动摇,收系吾等送予匈奴,吏士数十人,骸骨将沦落荒野,为胡狼所食,不得归汉,为之奈何?”
孙十万道:“吾等也明白,身在绝域危亡之地,死生自然全凭傅公!”
“对,此身性命,皆交予傅公了!”使团吏士们纷纷出言,他们对傅介子有绝对的信任。
“于是傅公便带着吾等,夜袭匈奴使节所在馆舍,外面的龟兹卫士不敢阻拦,吾等便破门而入。“
“当时匈奴使在院中,那胡虏武艺不错,竟能引弓射杀吏士两人,可他终究不敌傅公,被傅公近身一刀透胸,当场就死了,其余几个匈奴人也尽数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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