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胡儿,往后谁再叫你赵胡儿,我大耳瓜子便往其脸上招呼!”
又看向众人,动容道:
“经此一役,汝等,都是我老韩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燧长你呢?有何未了之事?”吕广粟如此问道。
众人都看向任弘。
“我?”
任弘平日里心思藏得深,可今天,就像他那脱去的甲,撕裂的外袍般,真实的自己显露了出来。
他笑道:
“我和赵汉儿一样,想去别处看看,尤其是西域,听说西域胡妇俊俏,葱岭以西的风土人情与中原截然不同。”
“我也和老韩想的一样,欲封万户侯!如博望侯张骞那样,大丈夫当穿行异域,万里黄沙以取功名,也由此洗刷祖父的污名。”
“我和吕广粟一般,想买下大片的田土,种大蒜,种胡麻、胡椒、安息芹,让西域的作物,由此大行于世!”
“我也和张千人一样,想回长安,去到这天下的中心去!想让这赫赫大汉,变得更好!”
这些,就是任弘小小的梦想了。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被困于烽燧之上,危在旦夕,任弘有些泄气,甚至会安慰自己:也许死了,就能回到之前的世界里罢?
但聊了一会未竟的梦想后,他却再度变得心潮澎湃起来,走到烽燧边缘,匈奴人依然在下面边烤肉便叫骂。
“这烽燧不高,待会撑不住了,吾等就跳下去吧。”
也就三层楼,摔不死,顶多断条腿。
“被匈奴人杀死,也好过变成烤羊熏狗啊”
赵胡儿却站了起来,捂住受伤的左耳,只剩下右耳:“听!”
任弘他们面面相觑,但也隐约听到了声音。
“呜呜呜”
是胡人的号角声!
长城之上站立的胡人,一直在尽职地眺望南方,而现在,他们似乎看到了什么,将牛角号凑在嘴边,吹响了低沉的号音
一声,两声,三声!
塞外,等待手下攻陷破虏燧的皋牙胥听到后,满脸阴沉。
大口吃狗肉的匈奴百骑长停下了嘴,凝神细听,然后骂骂咧咧,让众胡人不要再添柴了,速速从破虏燧通向塞外的坞门处撤离。
赵胡儿也听得真切,顿时大喜道:“匈奴之俗,吹角为讯,一声是同伴,两声是猎物,三声,是敌人!援兵,是援兵到了!”
浓烟迷了任弘的眼,又疼又痒还流了泪,但任弘一次次揉去那些泪花,努力睁眼向南方望去。
他望见了,一群群汉卒,正从各处亭燧奔赴而来,持弩带刀,人数虽然不多,但脚步坚定而有力。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如同涓涓细流汇成大河,要来扑灭破虏燧的熊熊烈火!
而更远的地方,更是烟尘滚滚,那是中部都尉府的骑兵在驰骋前进!
破虏燧的壮士们,没有白白战斗,没有白白等待等待,他们的努力,没有被辜负!
燧上的五人欢喜地抱在一起,这下有救了。
“那个扬言杀了老宋的胡将要逃!”
韩敢当却想到了什么,趴在烽燧边缘一看,那位匈奴百骑长真的很尽职,让手下先将受伤的人扶起去到塞外,他则殿后。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扛起一具族人的尸体,恨恨地看了烽燧一眼,打算离开此地。
“他杀了老宋,不能让他逃了!”
任弘与赵胡儿想要射箭射弩,但塞外再次一阵箭雨射来,让他们抬不起头,这是百骑长先行出去的族人在掩护他。
张千人劝道:“眼下没路出去追,算了罢。”
“谁说没路?”
韩敢当憋了许久,此刻怒发冲冠,而任弘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疯狂!
“燧长,老韩我先出去了!”
言罢,韩敢当竟站起身来,无视一根根箭矢射在他铁盔铁甲上,往前一个猛刺,一脚踩在烽燧女墙上,整个人腾飞而出!
匈奴百骑长乌兰听到一声怒吼声从头顶传来,抬起头时,竟看到一个大汉从四丈高的烽燧顶上一跃而下,朝他扑来!
等乌兰扔下族人尸体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韩敢当连人带甲,足足有一百八十斤的身躯,正好骑到百骑长满是惊愕的脸上!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