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楠挤出一丝艰难的笑来,“你还是这么任性。”
听他这语气,倒像是跟我很熟似的,我宁愿和周玫做一对塑料花姐妹,维持虚假的情谊,都不愿再与他们打交道下去。
当下款款起身,风情万种地对他们笑了笑,换了个座位,坐到周玫旁边。
这是明显的拒绝,稍有脸皮的人都知道不应该再追上来了。钟楠这没脸没皮的贱人还要再说什么,被他同事拉了回去。
周玫长眉微蹙,柔声道:“阿溯的胃病……”
她一提胃病,我就想冷笑。今年春节在程嘉溯家里,就是为他胃病的事情,我和程嘉溯大吵一架。
追根究底,那一次吵架的根源其实是我吃了周玫的醋。当时我之所以吃醋,就是周玫用这种女主人的语气嘱咐我,要好好照顾程嘉溯的缘故。
她仿佛一点都不介意程嘉溯对我的宠爱,仿佛……仿佛是不动如山的正房夫人,不论我多受宠,都越不过她的地位去。
所以她温柔大度,既不介意程嘉溯的冷淡,也不介意我的冒犯。因为她笃定她才是程嘉溯要共度一生的人,而我不过是小小插曲,虽然有时候我和程嘉溯的蜜里调油会让她难过,但她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但实际上,我才是程嘉溯的正牌女友,程嘉溯从未对周玫表示过好感,她这种表现,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偏偏她借着关心程嘉溯做出这样的姿态,谁也不能说她的关心不对,所以我常因为她而感到郁闷。
这会儿周玫又提起老话,我刚刚怼过钟楠,正是气盛的时候,也就不客气了,“程嘉溯的胃病是老毛病了吧,我也奇怪,怎么值钱那么久都没想着治好呢。”
周玫:“你知道的,他不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看医生。林栎也拿他没办法,唉,真是任性。”
顿了一下,她又说道:“以后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一副“我把老爷交给你,你可要给我照顾好了”的语气。
我脸上带了点笑,话却是冷冰冰的,“我托师兄从德国买了特效药,监督他吃了大半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好了。”
周玫脸色一白,没再说什么。她应当已经意识到了,她在有意无意地宣示主权,而我也在用行动证明,我才是程嘉溯喜欢的人,未来的程太太。
这顿虚情假意的宴会次日,当地的接待人带着我们跑了昆明周边好几处地方,以便我们确定生物科技园的选址。
位于云贵高原上的这座城市号称春城,气候温和怡人,郊区的空气更是清新得发甜,就是泥泞的乡间小路不太好走,一步一滑。
我本科时代跟着一些老师跑野外调查的时候来过这里,走得还算轻松。出发前我就向整个考察队通报过这里的路况,因此我们这一队早有准备,个个换了运动服山地鞋,就连周玫,除了滑了几下外,都没有出什么状况。
反观轻白集团那一队人,不知道是没考虑到这边的路况,还是因为觉得运动装太不正式,西装革履早就被一人多深的草丛中不断抖落的露水打湿,皮鞋上更是沾满了泥。
接待人员有点冒汗:“对不住对不住,郊区农村是有点穷,基础建设也不好。”
侯轻白轻飘飘看了钟楠一眼,对接待人表示无妨,让继续带路。钟楠额角见汗——他也是生物专业出身的,应该有跑野外的经验,偏偏没想到这一点,可以说是非常失职了。
其实这是侯轻白冤枉钟楠了:钟楠本科在云城大学,那是干燥的北方,他们跑野外也多半往北边跑,哪里会对昆明的气候条件有所了解?
但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向侯轻白解释的,就让他误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