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绕了几圈才去那家绣坊,那个青色身影一转过身,姜婆子就惊呆了,少爷!真的是少爷!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虽然少爷被送回老家时才七岁,可她就是知道眼前这个微笑着望着她的年轻后生是她的少爷!
“少爷,您怎么到了京城?”姜婆子颤着嘴唇问。
宋承熙面容温和,“姜婆,你还好吗?”
“好,老婆子我好着呢!”姜婆子贪婪地望着跟先夫人相像的少爷,她在相府做的是粗使,虽然累了些,但到底能吃饱饭。
“少爷,这些年您过得可好?”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老家哪里比得上京城?都是相爷狠心,那么小的孩子说送走就送走,可苦了少爷了。
“我也好着呢。姜婆,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跟我来。”宋承熙说着就领着姜婆进了绣坊的后门。
一进屋宋承熙就迫不及待地问:“姜婆,清幽呢?我妹妹呢?她今年十五,该及笄了。可我打听了,怎么都说相府只有一位嫡出的小姐?他们把我妹妹弄到哪里去了?”
他的伤一好就进了京,没有去相府,而是悄悄打听,这一打听不要紧,居然没有人知道他妹妹清幽的存在,他娘明明给他生了个妹妹的,他被送回老家时清幽都四岁,大大的杏眼圆圆的脸,扯着他的袖子哭得一脸鼻涕也不放手。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人知道呢?所以他才冒险联系姜婆。
姜婆子一听少爷问起小姐,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捂着嘴呜呜地哭,“少爷,小姐,小姐没了呀!都是奴婢的错,没能护住小姐啊!”那个眼睛大大的小小人儿呀,跟她的夫人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姐呀!姜婆子想起来就剜心地疼。
宋承熙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满眼地不敢置信,“不,不可能!妹妹怎么就没了呢?这不是真的!”他的心疼得无法喘气,这些年他在老家最苦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就是因为心底有个小人在支撑着他,他若是倒下了认命了,那留在京城的妹妹怎么办?谁给她撑腰?姚氏要是把她胡乱嫁人怎么办?
“少爷!”姜婆子见少爷那么伤心,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姜婆你告诉我,清幽是怎么没的?”许久,宋承熙抹了一把脸,声音哽噎,整个人如那地狱来的复仇使者,阴郁冷凝。
姜婆子哭诉道:“小姐是六岁上头没了的,少爷您被送走之后,姚氏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把小姐扔府里最偏僻的院子里不管不问,身边就一个大丫鬟一个小丫头还有一个奶娘。小姐不受宠,奴才也偷奸耍滑,那个奶娘成日跑出去和人吃酒闲话,大丫鬟也不安分,日日到姚氏院子里奉承,小姐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才八岁,能当什么用?少爷您是不知道,小姐可怜啊,明明是嫡出小姐,却连口饭也吃不饱,还是奴婢省一口每天夜里偷偷给她送去。”姜婆子泪水涟涟,哽噎地说不出话来。
宋承熙痛苦地闭上眼睛,“姜婆你接着说。”他知道姚氏不会善待他的妹妹,可他没想到姚氏这般狠毒,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愿放过!姚氏!姚氏!宋庭声!畜生!
姜婆子伤心的声音又响起,“那年冬天特别冷,小姐身上的棉衣跟纸一样薄,袖子还短了一截,奴婢连夜改了自己的棉衣给小姐穿在里头,可小姐还是病了。当时奴婢不在府里,姚氏领着二少爷和二小姐回娘家,管家点了奴婢跟车,等奴婢回府就听说小姐病没了。而奶娘三人因为伺候不利也被夫人发卖了,奴婢不敢相信却也找不到人打听,后来相爷发了火,严令府里不许提起小姐,嫌晦气!”
宋承熙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额上青筋暴出,半天才道:“我妹妹葬在了何处?”他想去看看。
姜婆子更加悲戚,她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回府的时候小姐的尸身已经被送出门了,相爷又下了禁口令,奴婢也不知小姐最后被葬在了哪里。”实在无法她就偷偷花钱找人刻了个牌位送到皇觉寺,每年捐上些香油钱求着寺里的师傅看顾,每到祭日她都风雨无阻去拜祭,托词是她夭折的闺女,所以相府的下人都知道姜婆子有个早夭的闺女。,却未曾有人留意姜婆子的闺女的祭日跟他们夭折的小姐的祭日是一天。
宋承熙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牙齿都被他咬得革职咯吱响。好一个丞相府,好一位贤相,就是这般糟蹋他的妹妹的?
姜婆子见少爷难过成这样,哭着劝道:“少爷,小姐已经去了,您可要好好的呀!夫人就您这么一点骨血了!对了少爷,您是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没有回府?”
宋承熙神情一滞,把自己被人一路追杀至京城的事说了,“若不是命大蒙人相救,我也步了妹妹的后尘。”
姜婆子惊恐,“那杀千刀的毒妇!少爷您可不能回府呀,现在府上因为二小姐的婚事相爷和姚氏都窝着火呢,您回去了,这火气还不得朝您身上发?隔了那么远姚氏都能对您下毒手,您到了她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容易吗?”
宋承熙本来也是这样的想法,想现在皇觉寺住着,等过两年考了居然再回相府。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姚氏不是看他碍眼吗?那他就非要时时出现在她眼前膈应她,“不,姜婆,我得回府,我得回府给妹妹和我自己讨回公道,躲着不是办法,老家虽远,但姚氏总会知道我来了京城,要是暗中下毒手,我的处境更危险。”
顿了一下他又道:“何况浑水才好摸鱼,姚氏烦着正好没空找我的麻烦。”
姜婆子虽然仍忧心少爷回府的安危,但也知道少爷的话是对的,少爷总不能在外头躲一辈子。夫人啊,您走的太早了,您要是活着,少爷和小姐怎么会这般命苦?
两个人交换了一番情况,宋承熙道:“姜婆你先回去吧,我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回府。”瞥了姜婆哭得红肿的眼睛,“姜婆你收拾一下,编个过得去的理由,别露了痕迹。”
姜婆赶紧擦了眼泪,又借了绣坊后院打水洗了脸,整理了一番才出了绣坊。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编着借口,她的眼睛肿得厉害,一瞧就是哭过的,不编个过得去的借口会引人怀疑。
突然,姜婆子愣住了,夫人,她怎么看到夫人了?难道是夫人放不下绣坊和少爷回来看看?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姜婆子大急,慌忙追赶,“夫人,夫人,您等等奴婢。”
那背影走得很快,拐进了前头的巷子,待姜婆子追过去,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姜婆子在附近寻了一阵子,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
难道是自己太过怀念夫人眼花看错了?可她明明看到了呀,虽是惊鸿一瞥,但那姑娘的容颜却是印在她脑海里的,分明就是夫人,穿一身鹅黄衣裳,梳着双丫髻。
可也不对呀,夫人明明嫁过人了,可那姑娘却是未婚的打扮。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是看错了?可明明那么真切的,姜婆子满腹惊疑地往府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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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高采烈想换个封面,结果太大了,传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