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椅子上一坐,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呀!我这人心好,就喜欢见义勇为,何况我跟令公子还认识。”
宋相爷见他跟在自己家里似的支使小厮上茶端点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听他说与自己儿子认识,不由好奇起来,“哦?方小公子是在哪跟犬子认识的?”
“自然是在京城认识的,我三岁的时候,有一回我爹揍我,我生气离家出走,迷了路,被几个泼皮盯上了,是宋家哥哥救了我。”方行中气十足,说起自个小时候离家出走的事儿脸都不带变一下的。
“原来犬子跟方小公子还有这样一番渊源!”宋相爷笑着感叹了一句,就听那方行又道:“对了,当时宋家哥哥是跟着一位特别漂亮温柔的姨姨的,我娘说她是宋夫人,宋相,夫人呢?怎么没见她?”扭头左右看着,好奇不已的样子。
其实方行被宋承熙救过一回这事倒是真的,不过他当时才三岁,哪里能记住这事?之所以记得不过是长大后听他娘和他身边的奶娘唠叨的罢了。
所以之前在相府门口他一听到这人高呼自己是相府嫡长子,立刻便想到这是自己小时候的恩人,才不遗余力地帮忙的。不然,哼,当他方行那么闲?他虽急公好义,但也不是谁的闲事都管的好么?
宋相爷的脸色僵了一下,一点都不想理他。可不理又不行,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看着你,宋相爷深吸一口气才道:“犬子的生母已经过世。”
方行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惊呼,“难怪宋家哥哥被人追杀,原来是没有亲娘护着!”喊过了才后知有觉地反应过来,冲着宋相傻笑解释,“宋相别介意,我这人心直口快,我真不是想说你苛待前头原配的孩子!”
他不解释不要紧,这一解释,宋相爷差点没眼前一黑晕过去,方侯爷,赶紧把你家的熊孩子领回去。
他强压着心火,淡淡地道:“方小公子年少,老夫又怎会与你一般见识。”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方小公子不是职务在身吗?老夫就不耽误你了,管家,好生送方小公子出去。”
管家战战兢兢上前,“方公子您请!”满京城谁不知道方小公子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相爷逐客,方小公子自然是不敢对相爷怎么样,可要是把气撒在他身上怎么办?他老胳膊老腿的,可挨不住他一脚呀!管家的内心都快要哭了。
“相爷不跟我计较就好,既然相爷都回府了,那想来宋家哥哥的这条命是能保住了,我先告辞了,等宋家哥哥想了,宋相您转告他我明日再来看他!”方行倒也没继续赖着,手一扬,招呼着,“小的们,走了,跟小爷巡街去。”
方行领着他的狗腿子们呼啦啦走了,宋相爷的脸再次黑了下来。什么叫宋家哥哥这条命能保住了?当他相府是魔窟吗?他的儿子何需外人来担心?
“相爷!”是送方行出府管家回来了。
“送走了?”宋相爷问了一句。
管家点头,“走了!”可算是把小魔星送走了。
“今儿夫人在做什么?”宋相爷忽然问。
管家心中一凛,“夫,夫人,哦,夫人今儿身子不大舒坦——”话还没有说完就在宋相爷的瞪视下说不下去了,垮着脸呐呐地站在那里。
“你就不用替她解释了。”宋相爷气呼呼的,姚氏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他知道她不喜他的这个长子,他气得是姚氏居然连点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
“相爷,夫人真的病了,还叫了大夫,连管事问事都是寻的二小姐。”管家小声道。
宋相爷摆摆手,压根就不想听他说。
宋承熙醒的比大夫说的要早,傍晚的时候他就醒了,看着他的小厮惊喜地喊:“大公子,您醒了!”
宋承熙睁着迷蒙的眼睛,“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小厮道:“大公子,您这是回到相府了,别动,您别动,您身上受了重伤,小的去喊相爷来看您!”说着飞快地往外跑。
宋承熙转了转眼珠,全身疼得要命,他嘶的吸了口凉气,躺床上不敢动了。他看了看上方的床帐,慢慢闭上了眼睛。
很好,他回来了!他终于回到相府了!
很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宋承熙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个快步朝他走来的威严中年男人,神情激动无比,“爹,爹呀!儿子差点就见不到您了!”他饱含深情地喊着。
宋相爷被他这一声爹也勾起了感情,再不喜虞氏,承熙到底也是他的长子,那时他也是欢喜的。
“好了,好了,我儿没事了。”宋相爷神情也有些激动,“承熙呀,你在老家住的好好的,怎么会跑京城来?追杀你的人是谁?”他不着痕迹地问。
宋承熙可委屈了,“爹,儿子不想呆在老家,吃不好,穿不好,想要念书都得自己给人做工赚取银钱。儿子堂堂相府公子,怎么能过得连京中府里下人都呢?可儿子又一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儿子就咬牙坚持了。可是——”
顿了一下他又道:“爹您是一朝丞相,儿子想给您争气,就每日苦读,想着早日取得功名让您欢喜欢喜。可是儿子考过秀才再想参加乡试,却有人拦着儿子不许儿子去考,他们把儿子捆住锁在屋里,到了中午才把儿子松开,可乡试都已经开始了。”宋承熙说着打了个寒颤,好似仍然心有余悸。
宋相爷大惊,“何人如此大胆,敢捆绑我儿阻拦我儿科举?”
宋承熙摇头,“儿子也不知,那两个人是突然出现的,他们只拦着不让儿子去考试,倒也没伤害儿子。可儿子不甘心,儿子想考功名。于是儿子就悄悄进京来找爹,被那两人发现了,他们就对儿子下死手,幸亏儿子干惯了活计,身子强健,这才一路逃到京中。爹,爹,儿子差一点就见不到您了。”宋承熙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宋相爷忙按住他的身子安抚,“莫哭,莫哭,爹给你做主!你身上有伤,当心伤口崩开。”一边不着痕迹地握住长子的手,长子的手心的确有不少茧子,他自己也是做过活的,知道不是长年累月是不会有这么多茧子的。
夫人是一番说辞,现在长子又是另一番说辞,他到底该相信谁的呢?宋相爷的目光一时有些冷凝,在触及长子头上浸血的白布,他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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